熱熱鬧鬧的吃了湯圓,才正午剛過。一桌子杯盤狼藉,隻有放著銅板的碟子最為顯眼。
秦嫋嫋一一掃視過去,小橘子和小柿子碟子裏的銅板最多,其餘人等數量相仿,唯有紫然的小碟子裏隻放了零星兩枚銅板,看著著實可憐。
她倏地想到了什麼,道:“殿下叫你們把私房錢都拿出來的呢,拿哪兒了?”
眾人擺著苦瓜臉,心不甘情不願的自懷中掏出一堆銅板,齊齊道:“都在這兒了,太子妃。”
他們看著好像苦大愁深,可似乎挺開心的,仿佛被剝削的並不是他們自個兒。
“殿下,全捋過來。”秦嫋嫋理所當然的指揮著太子殿下。遂,在眾人期盼、打量、探尋的目光中將所有銅板合在一起,分成了十三份。
接著,她取出其中一份,莫約有三四十個銅板,擱置在紫然的麵前,卻是指責起長樂宮的宮仆,“你們哦,一個個都吃成這樣子,吃了一堆錢,也不顧著給別人留一些。”
繼而,她道:“紫然,下回你可別跟他們客氣了。他們都如狼似虎,你要是客氣了,他們估計得撒潑了。”
有這麼損自己家人的麼!果兒們腹誹,也就是撇撇嘴,不敢多言。未幾,他們又聽太子妃與紫然道:“這些銅板你得拿著,可不能便宜了他們。”
紫然又是膽怯又是尷尬,實在有些手足無措,好半晌才在太子妃和太子二人灼灼的目光下收了銅板,“奴婢謝太子殿下,謝太子妃。”
“不謝不謝。”秦嫋嫋擺擺手,很是歡愉,好像與她說話的並不是奴婢,而是她的朋友。
不論如何,紫然都是受寵若驚的。她又瞥了眼自家主子,卻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看來,是她大驚小怪了。
秦嫋嫋又指著其他十二份銅錢,“一人一份,不準多拿。”
眾人一哄而散,將屬於自己的那份銅子兒都揣進兜兒裏,樂嗬嗬的收拾杯盤狼藉的桌麵。
杜子熙直起身子,又屈了屈膝,“時候不早了,臣妾先告退。”
秦嫋嫋也跟著起身,站在她的身邊,低著聲音道:“姐姐前幾日生了病,如今可有好轉沒?昨日在北風裏走了一圈,怕是又要染上風寒了。”
杜子熙微怔,卻聽她又道:“這時候天冷,可得注意身體了。一不小心可能就會染上重疾,難醫。”
一時間,她參不透秦嫋嫋的話外音,但這話應該是對她的提醒。杜子熙暫且應下來,腳下挪了挪,與她更近了些。她望著意味深長的太子,卻是與秦嫋嫋道:“昨日我在梅林的樓台看見了許純和婉妃一同賞花。”
點到為止,依秦嫋嫋的聰明伶俐一定能想到其中的貓膩。
秦嫋嫋粲然,沒心沒肺的,“謝謝子熙姐。不過,你也要小心了,畢竟……”大家都懂得。
她也留了一些話在肚子裏,沒有說破。與杜子熙的想法一樣,看破不必說破,點到即可,大夥兒都是聰明人。
從二人交流間的神色來看,她們偷偷談論的人和事可能跟他有關,實在太小心翼翼了。李存之掃過兩眼二人,卻是保持著沉默。
到此,杜子熙攜著紫然離開大殿,長樂宮一下子變得格外安靜。
“殿下,您想知道子熙姐方才與臣妾說了些什麼嗎?”秦嫋嫋問,挺隨意的。太子也挺隨意的,不疾不徐的,“我猜猜。”
他道,唇邊漾開一抹淺淺的笑,猶如春天裏一抹素淨純白的花朵,“跟許純有關。”
這是肯定,不是疑問。秦嫋嫋知道,他都知道。
“子熙說了什麼?”李存之問。他似乎並不在乎她二人談論的對象是他曾經放在心尖上的妹妹,事實上,他也在找一些證據,不論是好的還是壞的。可惜,許純對他太過了解。
“她說,昨日看見許純和婉妃一起賞花了。這時候梅林裏的紅梅開得正盛,落英繽紛的,在樓台賞花確實是件打發時間的好去處。”
李存之沒有說話,卻自有想法。沉默了一陣,他忽然啟口,“你有什麼好法子,把杜子熙送出宮去?”
“殿下忘了?”秦嫋嫋眨眼,眼睫撲簌,烏溜溜的瞳孔轉悠著,看著水靈靈的,像個未長大的孩子,“子熙姐這幾日身體不好,安禦醫說了,心病還需心藥醫,自可說明一般藥物是緩解不了子熙姐的病情的。”
心病需要心藥醫,好像是個還不錯的點子。李存之哧哧笑起來,桃花眼含著不盡的溫情,“那方才,你與她說了麼?”
“說得比較含蓄,但應該能懂得。”
遂,李存之又突如其來了一句,“今兒個初九了。”
秦嫋嫋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立時送去一記白眼,“殿下,您又跟臣妾討禮物。時間沒到,時機不對,不給。”
時間真慢,李存之暗歎。可一晃眼,天黑了,他又覺得時間過得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