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落水聲惹得杜子熙一驚,她循著聲源望過去,蹙著眉頭,隻見一位宮女自水中撈起一個人放在岸邊,又閃身離開,速度極快。
她顰額蹙眉,疾步走過去,身邊跟著紫蘇和紫然。
秦嫋嫋臉色煞白,半個身子淹在湖水裏,她卻安靜的一動不動,濕濡的衣裳緊緊貼著身子,潮濕的發髻間別了兩朵濕答答的山茶。杜子熙驚駭,麵色白了幾分,與紫然一道奮力將她從湖水裏拉出來。她連忙道:“紫然,你立刻去找太子,不得耽誤。紫蘇,你去太醫院請太醫過來。”
紫然訥訥應著,卻是慌不擇路,跌跌撞撞的往長樂宮跑。紫蘇怔愣片刻,雖是不喜歡秦嫋嫋,可看見太子妃躺在這裏,心裏發怵,不由得聽了杜子熙的話,去太醫院請禦醫。
可這裏是澄瑞湖,離長樂宮遠,離太醫院也遠。待太子和禦醫過來,秦嫋嫋怕是已經沒救了。
杜子熙伸出纖細的手指抵在她的鼻尖,呼吸弱得幾不可探。她又將手掌放在她的心口,還好,心跳尚在。
她不由舒出一口濁氣,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一些,可她不懂得如何去救一個溺水的有心跳卻沒有呼吸的人。是以,她不敢輕易施以援手,隻能將一層稍厚的外衣褪下,搭在她的身上,以期給予她一些些暖意。
她守著秦嫋嫋等在湖邊許久,或許也沒有許久,隻是安靜的秦嫋嫋讓她錯覺時間太過漫長,李存之終於出現在她的視線裏。她忽然覺得,心裏那份濃重的擔憂,都可以散去了。
急促的腳步倏地停下,一個踉蹌,他險些沒站穩。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頭暈目眩,看不清地上躺著的那人。
平日裏活蹦亂跳的秦嫋嫋居然那般安靜的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遽然間,他覺得原來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嫋嫋……”他輕輕地喚著,輕得好似風吹即散。
他在她的身邊蹲下,探了她的鼻息。骨節分明的手指就那樣停頓著,收不回來,好像被人點了定穴,心底卻是一陣一陣發冷,冷到骨髓。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手指在哆嗦,卻無論如何都控製不住。
“殿下,嫋嫋還有呼吸和心跳。”杜子熙道。
李存之按壓下心底的惶惶不安,漸漸冷靜下來。他眉頭微攏,又一次伸指探息,眉頭稍稍送了些。遂,他掀開秦嫋嫋身上那一層外衣,寬大的手掌覆在她的心口,靜靜的感知著。那裏的心跳雖然微弱,卻很清晰的傳遞到他的手心。他頓時一喜,小心翼翼的調整好她的身體狀態,一手捏住她的鼻子,有條不紊的幫她做人工呼吸。
他雙膝跪地,雙手重疊放在秦嫋嫋胸骨中下處,有規律不間斷地適力按壓。未久,又一次人工呼吸。如此循環往複,秦嫋嫋竟有了反應,她咳出一些腹中水,呼吸漸漸緩了過來。
“嫋嫋?”
秦嫋嫋眉頭動了動,依舊是雙眼緊閉。但李存之知道,她回來了,他的秦嫋嫋沒有離開他,還在他的身邊。
一大波奴才姍姍來遲,將秦嫋嫋和李存之圈了起來,各個都是憂心如焚。這時候,太醫院的禦醫也是來了,撥開圍著的眾人,與李存之行禮,這才給秦嫋嫋診脈。
來人是安景初臨走時與秦嫋嫋推薦過的何禦醫,他望聞問切好一會兒,道:“殿下方才可是已經做過了急救?所幸搶救及時,太子妃已經沒什麼大礙。不過太子妃落水受涼,可能會得傷寒。老臣開一副藥方子,按時服用,既可抵禦傷寒,也可幫助太子妃恢複身子康健。”
眾人不禁籲出一口濁氣,提著的心都放了下來。
可秦嫋嫋臉色煞白,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裏,完全不是他們所熟悉的模樣,依舊叫他們擔心不已。
她是一朵嬌豔的花,也是明媚的陽光。有她在的地方,即便她不說話,也不會覺得乏味,隻要你看著她那雙充滿黠光的雙眸。
她可以盯著一片嫩綠的樹葉半天,倏地笑起來,然後說出一通人生大道理來。她也可以在一杯熱茶裏頭找出趣味的東西,自娛自樂。她甚至可以盯著桌子半天,連灰塵都能成為她口中有趣的東西。
而作為主子,她是長樂宮所有人心中獨一無二的主子。她沒有太子妃的架子,跟他們一起玩鬧,帶著他們一道折騰,有好吃的好玩的也都想著他們。放眼整個皇宮,沒有一個做主子的能做到秦嫋嫋這般。
李存之褪下身上的外衣,套在秦嫋嫋的身上,遂將她攔腰橫抱於懷中。他直起身,眉目冰冷,“子熙,把衣裳穿好。”
蘇喜聞聲,彎腰拾起杜子熙的衣裳,遞予她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