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杜側妃得的是天花這等凶險的傳染病,需立時安排出宮事宜,得盡快跟皇上商量。要不過了這時間,就顯得很假了。何禦醫念及此,將心中所想與秦嫋嫋說了出來。秦嫋嫋覺得,所言甚是。
是以,她隨何禦醫一道去了禦書房。
已是申時初,皇帝還在禦書房處理政務。秦嫋嫋與何禦醫先後進了禦書房,矮身行禮。
對於秦嫋嫋的到來,皇帝比較驚訝,他眉目舒朗,似天邊的一朵流雲,俊美極了,“太子妃是有何事?”
秦嫋嫋給何禦醫遞了個眼色,不露痕跡。何禦醫拱手作揖,與皇帝道:“皇上,老臣方才去春華宮給杜側妃診脈,杜側妃她……”他頓了頓,有些心虛,倒也停頓得恰到好處。
“杜側妃如何?”
“父皇,子熙姐自昨日便一直高燒不退,還硬撐著,不許兒臣宣禦醫。今兒個早上,子熙姐便一直處於暈暈乎乎的狀態,渾身都是疹子紅斑,駭人得很。兒臣便叫何禦醫來瞧瞧,不成想,子熙姐竟是得了天花。”秦嫋嫋說得有些動容,但也不誇張,也可謂恰到好處。
皇帝蹙眉,他凝神思索片刻,問道:“何禦醫可是確診無誤?”
“回皇上,老臣確信,杜側妃確實得了天花。此疾傳染性極強,還望皇上盡快定奪。”
“景陽城外有一座別苑,極少有人前去。既是杜側妃需要別處靜養,那麼就安排她到那處別苑好了。待她康複了,朕在派人接她回宮。”皇上思忖許久如此道。順便,他也提醒了一下秦嫋嫋,“太子妃,這幾日你就別到處轉悠了。”
秦嫋嫋頷首,她屈了屈膝,“是,父皇。那,兒臣就先告退了。”
遂,她與何禦醫又一先一後走出禦書房。
傍晚的空氣似乎異樣溫暖,卷著一整日的陽光,浮在空中,暖暖的甜甜的。秦嫋嫋深呼吸,眉目舒展,“老先生,謝謝您。這份恩情,嫋嫋記在心裏,以後若是需要我的話,您盡管開口吧,隻要我能做到。”
“太子妃……”
一時間,何禦醫有些手足無措,或者說是,他有些小小的驚訝。他活到這把年紀,看過多次後宮易主,可形形色.色的許多人中,卻從沒有一個像這位太子妃的。
這位太子妃,她看著好像很不著調,可好像又是最著調的一個。雖然好像喜歡給人挖坑,但好像每次都是她先跳下去,安全了她告訴你,不安全她頂著。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麼太子妃要把杜側妃給弄出去,但好像事情並不止他所看到的那般。
他忽然覺得,安景初對太子妃的那番評價也是挺到位的,雖然他隻與這位看著不著調的太子妃相處半天。
是以,他回之:“太子妃言重了。”
“天色不早了,老先生早些回去吧,路上小心些。”秦嫋嫋朝他咧嘴粲笑,像個孩子對著給她黏牙糖的老爺爺,可愛極了。
何禦醫一時動容,忙低下頭,拱手作揖,“多謝太子妃,老臣告退。”他生了個有些膽大的念頭,若是他有太子妃這樣一個孫女,那人生就更加圓滿了。他想著,秦多多秦大人也是挺有福氣的。
秦嫋嫋調皮的與他擺手,回過身一蹦一跳的回了長樂殿。雖然送杜子熙出宮是遲早的事,但她好像還沒有跟李存之說,回去得報備一下。
但對於秦嫋嫋報備時與他展露出來的幾分得意,李存之隻是挑眉輕笑,他道:“你真當父皇看不出這當中的貓膩。”
“誒?”秦嫋嫋細細的回想一遍,皇帝從頭到尾都沒有表露出他看出了什麼啊,難道是她太嫩了!
李存之屈指輕彈她的腦殼兒,笑岑岑的,“父皇當然看出了你的小心思,隻是沒有說出來罷了。說不準這幾日還會暗裏調查,你可要小心著些。”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秦嫋嫋腹誹,“那殿下,臣妾都已經這麼做了,您說我該怎麼辦呢。”
“原本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他執杯,輕輕晃了晃,“你既要送她出宮,父皇在不知緣由的情況下必然會調查清楚,但不一定會問罪與你。用你的話說便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秦嫋嫋撇嘴。這一瞬,她有過好幾個念頭,比如,殿下哪天不調侃我一回,太陽一定會打西邊升起。再比如,如果皇上真的不追究,她感恩之餘一定會感慨,皇家人做事還真不是她這等智商能夠看透的。
遂,她問:“那您覺得臣妾可以將子熙姐安排到何禦醫的家裏暫且住著麼?”
“如果何禦醫不反對的話也是可以的。”他頷首側眼,笑看眼前人,“嫋嫋,你怎麼總是喜歡拉著不相關的人往你的坑裏跳呢?若是父皇深究,你叫何禦醫怎麼辦。”
“臣妾不是故意的。”秦嫋嫋低下頭,聲音愈發的輕,嘟嘟囔囔,沒甚底氣,“臣妾光顧著想子熙姐的安危了,可這麼做來,子熙姐看著好像也有危險。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