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9章 又是甲子年(1 / 2)

晉孝惠皇帝永興元年(公元304年)

劉淵遷都左國城,胡、晉歸之者愈眾。淵謂群臣曰:“昔漢有天下久長,恩結於民。吾,漢氏之甥,約為兄弟。兄亡弟紹,不亦可乎!”乃建國號曰漢。劉宣等請上尊號,淵曰:“今四方未定,且可依高祖稱漢王。”於是即漢王位,大赦,改元曰元熙。追尊安樂公禪為孝懷皇帝,作漢三祖、五宗神主而祭之。立其妻呼延氏為王後。

司馬穎打敗司馬越,俘獲司馬衷,凱旋鄴城。當其時也,司馬穎身兼太弟、丞相,在內挾著天子,在外有司馬顒(以長安為據點,控製著洛陽以西地區)為強援,要說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可惜的是,南邊有敗逃出去的司馬越做臥槽馬,北邊則是當頭炮——安北將軍王浚(jùn)、東瀛(yíng)公司馬騰。

王浚是太原王沈的兒子,當初曾經承賈南風之意企圖害過湣懷太子司馬遹。司馬穎和年齡相當的司馬遹既是叔侄,又是朋友,所以一直想收拾這個王浚,隻是未得其便。而司馬騰則是司馬越的弟弟,於是這倆人聯合起來,並且再聯係鮮卑和烏桓部落,殺掉司馬穎委任的幽州刺史和演,從北方殺將過來。

先在宮裏折騰,然後在朝廷爭鬥,再然後在京師砍殺,再然後在中原腹地混戰,直到最後把邊疆五胡全部攪進來,這就是西晉大動亂的大致路線圖。中原內戰一啟,向邊疆夷狄借兵是件很平常的事情,而且這是具有光榮傳統的,對王浚他們來說也是屬於“古已有之”。北人本剽悍,遊牧民族又擅馬戰,平常沒事都想到農業區弄點吃的穿的,何況有人邀請。先拋開民族大義這個頗難厘清的話題,單純從技術角度講,請外部勢力參與內戰,必須得把軍費怎麼清算談清楚,否則就是災難。最好的辦法是談好價錢,打完仗趕緊把銀子綢緞給人家碼清楚。糟糕的就是根本沒有預算,這些“雇傭軍”進來幹脆就地取財,婦女財帛自己去搶——這還不是最差的,最恐怖的是請神容易送神難,他們索性在中原牧羊放馬建立政權了。

王浚、司馬騰把鮮卑人、烏桓人引進中原,司馬穎招架不住。這時,和司馬穎交好的匈奴首領劉淵主動請纓:“咱不能光讓王浚他們獨美,他們有外援,您也可以有啊。”

秦漢以來,中原和匈奴一直摽著勁兒。如果單從軍事角度看,農耕民族不敵遊牧民族。大漢帝國能夠抵禦匈奴,一是國力說話,其次是美女說話。大漢強盛之時,兩手都硬,對匈奴一直保持著高壓態勢,漢武帝用兵數十年,但真正收效卻在宣、元時期。另外說明一下,北方遊牧民族真正的勁敵不是漢人而是惡劣的氣候,來一次特大雪災,人口和牲畜頓減,元氣也大傷。

匈奴也不是鐵板一塊,任何一個民族,凝聚力都不是與生俱強的,匈奴後來也分裂為南北匈奴。北匈奴繼續保持逐水草而居的遊牧特色,後來據說奔歐洲那邊發展去了。南匈奴則主動要求和親,從武裝入侵,逐漸演變為成規模的移民。漢末動亂,中原內戰不已,匈奴乘機向南發展。到西晉時期,北方已經是漢胡雜居。在我的老家山西(並州)尤其如此,從曹操主政時起,就劃分了五個匈奴特別行政區,安置南下的匈奴人。

站在統治者的角度,你可以說匈奴南下是歸化,附敵懷遠是咱們皇上倍兒有麵子的事;站在當地老百姓的角度,這肯定是一種變相的入侵,是對當地漢族老百姓土地資源的侵占。曆史無數次證明,大量移民可能比武裝入侵更有侵占效果。

匈奴人在漢人區是被隔離居住,他們不可能繼續保持遊牧的生產生活方式。匈奴分五部分聚居,保持著原來的風俗和組織體係,有自我的民族認同,這是可以肯定的。為了防止這些僑居的匈奴生事,匈奴人的頭領都必須質子於洛陽,劉淵就是從小被質於洛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