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滿的月亮掛在黑暗的天空中,皎潔的月光散落在地麵上,好似給大地鋪上了一層白霜,雖然在這黑夜中不能看得很清楚,卻已經足夠照亮親人遠去的路途。
男人走了,趙婉清默默地跟著他的身後十幾步之外,一直將他送到了學校的大門外,站在那裏看著男人騎著車子漸行漸遠,直到黑暗徹底淹沒了他的蹤跡。
寂靜無聲的校園裏,隻有在主幹道上,才有幾盞路燈散發著昏黃的光線,卻隻能照亮周圍一點點的區域。
趙婉清獨自一人走在校園裏,她似乎並不願意回到那個孤獨的家中,隻是在漫無目的的遊蕩著。
她來到了教室,打開了燈,站在講台上,台下本應整齊排列的桌椅,此刻卻是亂七八糟地堆棄在角落裏,地上還散落幾本被撕毀的書籍,大字報層層疊疊地貼滿了牆壁,滿滿的都是破敗的跡象。
趙婉清又來到了她的辦公室,文件櫃的櫃門都被扯開了,多年來積累下來的教案和教學資料被扔的到處都是,桌子被掀翻在地上,椅子也不知道去哪裏了。
她走過去,費力地將桌子扶了起來,又慢慢地蹲下身子,一張一張的拾起了已經被踩得汙穢不堪的本子和紙張。
由於衣服在不停的摩擦著被皮帶抽打時留下的傷痕,所以她的每一個動作,都令她疼得直皺眉頭,但她並沒有停下來,把所有能找到的本子和紙片都歸攏到了一起,從新放回到了文件櫃裏,關上了櫃子的門。
趙婉清離開了教學樓,穿過了一片雜樹林,來到了占據了學校中央區域好大一片的莫愁湖邊。
潔白的月光如流水一般,靜靜地瀉在了漣漪粼粼的湖麵上,閃著道道耀眼的白光,仿佛鋪上了一層銀子,熠熠生輝。
趙婉清就著寂靜的月色,繞著湖岸慢慢的踱著,此刻她麵無表情,眼睛裏失去了焦距,不知道心裏都在想些什麼。
一直走到了一處石台前,她終於停住了腳步。
每一個在西北科技大學生活久了的人都知道,這個石台下麵的水很深,就算是卯足了勁,一個猛子紮下去,也不一定摸的到水底,所以夏天的時候,家長們都是絕對禁止孩子們在這附近遊泳戲水的。
趙婉清費力地爬到石台上,看著在月光下閃耀著的湖水,慢慢的往前走了幾步,一直到石台的最邊沿處才停了下來。
她伸出了左腳,一點一點地往前挪著,直到腳全部伸出了台麵,才停了下來。
這時,右腿似乎已經無法支撐住整個身體的重量了,她的身體開始晃動起來,整個人都向前一傾一傾的,似乎再下著最後的決心,就這樣跳下去的樣子。
但是最終她還是將左腳收了回來,然後慢慢的坐在了石台上,木呆呆的看著前方黑暗的深處。
許久,趙婉清突然低聲的抽泣了起來,抽泣的聲音越來越大,終於放聲的嗚嗚地痛哭了起來,她哭得是那麼的傷心,淚水猶如潰堤的大壩一般衝了出來,似乎要將這段日子以來,受到所有的痛苦、委屈、不甘和憤怒一次性的發泄出來。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淚水都似乎已經流幹了,隻剩下了抑製不住的小聲的啜泣,她擦了擦眼淚,又低著頭呆呆地看了會湖麵,突然“嗬嗬嗬”笑了起來,低聲喃喃自語道:“他們折磨我的肉體,摧殘我的精神,其實隻是想要我死。但是我為什麼要死?我偏不死!小馮說的不錯,我要好好的活著,就是再窩囊,我也要好好的活下去,我倒要看清楚了,那些個魑魅魍魎,最終會落下個什麼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