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失算了。忘記一個人是很容易,但想起一個人更簡單。或是愛,或是恨,都是根生蒂固的存在。
公元1637年二月,多爾袞一回京,多鐸和阿濟格就設宴款待,一來恭喜他大戰全勝,二來也賀他娶回美嬌娘。阿濟格三杯酒下肚,話匣子就大開,“多爾袞,額默泉下有知,一定會很高興!”多爾袞笑著執杯相迎,多鐸一手攬上了他的肩膀,“哥!你真厲害!”他笑的曖昧,“我可見過新嫂子,那小臉嫩的都能掐出水來!”
阿濟格亦笑,“這下可好了,你終於能了卻額默的一樁心事了!娶妻當娶閑,我瞧那女人挺好,一幅唯命是從的樣子,趕緊扶正了算了!也能順便拉攏朝鮮人。”多爾袞笑而不語,多鐸卻有些意見,“雅爾檀又沒怎麼樣?不過就一女人,娶過門就好,幹嘛還要扶正?”
“她還沒怎麼?”阿濟格故意拖了長音反問。多鐸嘴唇翕翕地動了幾下,麵對著阿濟格突然迸發的恨意,舌頭卻怎麼都發不出聲音,話也全讓他一個人說盡。“無子善妒,她毛病一大堆,十年不曾改過,還老給多爾袞難堪,這樣的女人要是在我府上我早幾棍子打死了!”多爾袞垂眸放下酒杯,手指掩著杯緣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顯然並不想提到這個人。
但阿濟格越說越激動,“有哪個府裏的福晉會動不動就離家出走?多爾袞好脾性才去求她,她還蹬鼻子上臉,越發猖狂了!當年多爾袞回來有多難過?額默看不過才派人去嚇唬嚇唬她,誰知會出了岔子?托婭失足落河,不過是她命薄!幹額默何事?說到底,咱們全都被她們母女所累!”
阿濟格恨雅爾檀,恨托婭,更恨皇太極!他想起阿巴亥被逼殉葬的那天,他們三兄弟連自尊都不要了,跪在皇太極的麵前不住的哀求,可他卻絲毫不念及兄弟之情,命人將他們殘忍的攔在了門外。阿巴亥那一聲犀利的慘叫,至今還回蕩在他的耳邊,“我的兒—我死不瞑目!”不隻是他,連多爾袞和多鐸都陷入了沉痛的往事中。
當年,他們三兄弟都沒見到什麼所謂的遺諭,在他們的共同認知中,那不過就是皇太極報複托婭之死的借口而已。弑母之仇,不共戴天!若額默未死,他們三兄弟何須寄人翼下,任人擺布?阿濟格一直認為,當年若憑實力,理應是他們三兄弟中的一人來繼承汗位。這一切都是皇太極的陰謀!
在多鐸的眼裏,皇太極顧然可惡,但托婭和雅爾檀都是無辜的,當年的確是額默一意孤行,非要拆散多爾袞與雅爾檀,才會執迷不悟鑄下打錯。但阿濟格說的沒錯,托婭之死純粹是意外。額默又不是沒有懺悔之心,父汗病歿後,她一身素衣跪在皇太極的腳下,他此生從未見過她那麼狼狽過,更忘不掉皇太極當年那雙陰寒至極的眼睛。
多爾袞久久不語,也許阿濟格說的很對,他早該休了雅爾檀。他當年不是沒動過這個念頭,他一猶豫就是很久,久到十年有餘。十年,他埋下了對皇太極的恨,卻還是放不下對她的感情。
他是自私,他可以舍棄她,可以讓她一個人在傷害中徘徊,卻沒有辦法接受皇太極隨時可能把她送回科爾沁的打算,更沒有辦法接受另一個人對她的愛。他太清楚那份愛的份量,深沉到足以填補他留在她心裏的空缺。
三兄弟悶頭喝酒,本來好好的氣氛就這麼被打斷了,之後無論誰再活躍,快樂都還是牽強。想到他們那位可憐的母親,誰都不能放懷盡興。兄弟聚會早早的就散了。多爾袞一回府,就直接去找李妍。
這個似水溫柔的女人有著獨特的魅力,他一想起她那如玉滑嫩的胴體,心裏就一陣火熱,身體仿佛回到了毛躁的少年時期一樣,容易衝動。李妍見到多爾袞,放下手中的針線女紅,小步就奔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