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兩杯咖啡。”
“請您稍等!”
熟悉亞德的人都清楚,隻有在生意好到應接不暇把、錢箱都塞滿的情況下,他才會對客人使用敬語。
身為一輛流動快餐車的老板兼大廚兼夥計兼司機,亞德堅持認為地段決定生意額的好壞,為此他忍痛付出了高於市價三倍的地租,成為唯一被準許在倫敦最高法院門外經營快餐生意的商家。
就衝今天的生意額,亞德敢打賭全倫敦至少三分之二的報館都派了記者過來。眼看著各類麵值的英鎊不斷充盈第二個錢箱,他不禁後悔沒聽家人的勸說請個夥計,憑他一人的工作效率沒辦法將第三個錢箱也填滿。
本就有記者常年蹲點的倫敦最高法院之所以能一次吸引近乎全城的媒體,隻因為今天這裏會舉行一場特殊的審判——法院將重審莫裏亞蒂。
一旦法官重新判決莫裏亞蒂有罪(這是鐵定無疑的,否則就不會有重審這一說的了),就等於在為曾經紅極一時而後跳樓自殺的夏洛克.福爾摩斯恢複名譽。
提前收到消息的倫敦傳媒界頓時風聲鶴唳起來,法院的改判無疑是一記扇在倫敦媒體臉上的響亮耳光,當年他們把夏洛克.福爾摩斯批得有多狠,如今這記耳光就有多重。而更要命的是,民眾得知這一消息後,指不定就會把凶手這一名詞按在倫敦媒體頭上,畢竟幾乎全倫敦的媒體都有份在夏洛克.福爾摩斯的生前死後撰寫文章將其批判為欺世盜名、用心險惡之輩。
輿論壓力導致天才英年早逝的罪名,任何一家媒體都擔不起!
雖說顛倒黑白本就是媒體的實質屬性,但凡事不可太過,真坐實了誣陷無辜、逼人致死的名頭,老百姓可不會再為這樣的“壞人”多花一分錢,到時別說是靠公信力維持的報刊雜誌,哪怕是以胡說八道謀生的八卦小報都別像再經營下去。
媒體的幕後老板們當然不允許自己的生意就此垮台,也許各家的執行方案或有不同,但總結起來都一樣:重新把那位天才偵探捧上去,他的死與本報沒關係,務必把責任推出去。
就在各家的王牌撰稿人奮筆疾書時,負責外勤的記者和攝影師們也接到了屬於自己的那部分任務——采訪代替夏洛克.福爾摩斯作為證人參加本次庭審的喬娜.華生,哪怕得到她的隻言片語也足有文章可做。
於是便也成就了亞德今天爆棚的好生意。
就在亞德感歎有錢來不及賺,也不知是誰指著緩緩打開的法院大門,喊了句“她出來了”,原本圍在快餐車周圍的記者迅速丟棄手裏的食物,扛起話筒攝像機就向那裏飛奔。
“你們這群不講衛生的混蛋,祝你們一無所獲!”
顧不上替隻差一點就能裝滿的第二個錢箱哀悼,亞德不得不下車收拾記者們留下的垃圾,必須趕在保安發現前將那些打翻在地的飲料和踩爛的食物都清理幹淨,否則可要被罰款的。
可惜奔到法院門口的記者們沒能聽到亞德的這番詛咒,否則他們一定會為自己的不文明行為後悔,事實證明亞德的烏鴉嘴真的很靈:
“喬娜.華生女士,根據國際刑警發來的資料證實,近年來各國警方搗毀的數個犯罪組織皆是隸屬於莫裏亞蒂的犯罪網絡……法庭推翻之前對莫裏亞蒂的無罪判決,重新判他有罪,請說說你的感想?”
“…”被采訪的喬娜在微笑。
“夏洛克.福爾摩斯曾經遭受的汙蔑借此被洗刷,您作為他曾經的搭檔會不會覺得這一切來的都太遲了?”
“…”她在微笑。
“您覺得誰該為夏洛克.福爾摩斯的死負責,是警方還是被言論誤導的民眾?”
“…”她還是在微笑。
“夏洛克.福爾摩斯的成名源起您的博客文章,是否考慮把今天的感受寫出來,為夏洛克.福爾摩斯的偵探生涯、您和他曾經攜手與共的歲月以及您那停更多時的博客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請您回應一下吧!喬娜.華生女士。”
最接近喬娜的幾名記者快哭了,除了要忍耐護在喬娜周圍的保安的用力推擋,還要承受身後想擠上來的同行的死命拽拉。靠著肉體痛苦換來的最佳采訪位置,可什麼成果都沒有,無論他們問什麼,這位華生女士都隻是用迷人得體的微笑代言,這樣的采訪資料,總編絕不會收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