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李家曾經是大家族,高祖父李道壽,曾經是清朝道光年間的秀才,太平天國造反,在長毛子打到我家鄉時候,變賣家產,棄筆從戎,組織鄉勇,加入討伐長矛軍的隊伍裏,後來在李鴻章帳下任職。那些年,兵荒馬亂,高祖父南征北戰,打了不少仗,當然也殺了不少人,清朝晚期,清庭經常連軍費都拿不出,高祖父帶著一群虎狼之師,除了打仗,更多時候是搜刮金銀珠寶,錢糧。朝廷在用人之際,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開始,還做約束,到了最後,已經完全放手。淮勇的眾多將領,在平定太平天國之後,除了頭上的頂戴花翎,早已經腰纏萬貫了。
戰爭是殘酷的。戰爭到最後,越來越激烈,死的人越來越多,曾經中國魚米之鄉,千百年最繁華富裕的江南,一度屍橫遍野,半壁殘垣,一度到了百裏無人煙的地步,太平天國的長毛子殺過來,攻城略地,燒殺搶掠。清軍打過來,又是掠地屠城。高祖父一度殺紅了眼,經常一次性俘虜成千上萬長毛賊,就地坑殺,攻破一個城池,就大肆屠城。一時大江南北,聞其名無不膽戰心驚。在清朝晚期,除了曾國藩外號曾剃頭以外,就是我這個高祖父了,到最後,誰家孩子夜哭,隻要大人一說,李剃頭來了,孩子立馬停止哭聲。
1864年,參加戰鬥的曾祖父,終於迎來他最為炫耀的時刻,帶領三千淮勇,第一個登上城樓,衝進當時候天平天國的京都南京,鐵騎橫衝直闖,包圍洪秀全的天王府,見證吊死的洪秀全。太平天國就此覆滅,後來,高祖父隨李鴻章,剿滅了撚子軍,立下赫赫戰功。
戰事結束,論功行賞,高祖父受封一等輕車騎尉兼一雲騎尉,後又加封武顯將軍,正二品軍職。
後來,晚年的高祖父體弱多病,用他的話說,仗打的太多了,前後負傷幾十次,單單血就吐了好幾鬥,身體留了一些子彈,無法取出,一到下雨天,渾身疼痛的厲害。再三向朝廷提交辭呈,慈禧老佛爺知道挽留無用,就下旨讓高祖父帶著爵位和從太平天國掠來的一些金銀珠寶,榮歸故裏,頤養天年了。
高祖父回鄉廣置地,修建莊園,我從族譜上得知,這個曾經的家族顯貴,卒於光緒十七年也就是1891年,享年七十五。據說,身前殺人太多,得罪的人遍布大江南北,怕死後被掘墳盜墓,為引人耳目,同時八口棺材出殯,分八個方向,分別藏在八個地方。而且有三隻出殯隊伍,到最後,居然杳無音訊,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隨後家族到了我曾祖父那一輩,曾祖父是清朝比較早的一批留洋生員,從高祖父那裏接過家族大業,又頂著父親的蔭功和爵位,進一步購置田產,收購周圍山地,廣種茶葉,迅速從一個鄉間鄉紳,擴展到連省城都有店鋪的富甲一方的土豪。那時候的曾祖父,見多識廣,一麵拓展生意,一麵在家裏修建莊園,組建手槍隊,四處討伐土匪流氓,其中,三次帶領手槍隊,進入大別山最深處,打死土匪首領劉黑七,俘獲,土匪百多名,聲名顯赫。更是受到民國政府的表彰,並被委任縣上校民團團長,手槍隊借機整編,擴大,一度達到千人。
隨著家族家大業大,曾祖父重新修建了家族莊園,新莊園占地百畝,臨著鎮上最繁華的老街。三麵挖開河道,與原來的河道鏈接,四麵環水,水麵寬從50米到100米不等,形成一個湖中島,唯一一條路道通過外麵,中間被十多米吊橋阻隔。一旦進入緊急狀態,吊橋吊起,形成孤島。莊園四周布滿炮樓槍位。固若金湯。要不是配備重型武器,一般土匪流兵妄想闖進來。整個莊園都是按照軍事碉堡設計,建築。在1931年,紅軍幾次攻打,損失慘重都沒有成功。
後來家族傳到祖父的手裏,祖父沒有曾祖父那般手段,隻是他勤勤懇懇,守著那份家業,加之為人和善,經常開倉賑災,博得不少美譽。可沒幾年,1949年到了,爺爺作為大地主,被沒收了所有家產,打入大牢。幸好,整個家族在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時期,周璿與日寇***和共產黨之間,攢著了足夠的關係。所以我爺爺在解放以後,除了家產丟了,一家人性命都得以保存。
其實
之前家族那些事情與我沒一毛錢關係。沒享受過家族的榮耀,小時候還被戴著大地主孫子的帽子,讓我抬不起頭。我爺爺出生與1911年,正好趕上清朝倒台的那年。我自小是爺爺一手帶大,那個時候父母除外外出做個小生意,就是不停的生孩子。在我小的時候,爺爺就經常給我講家族曾經的榮耀,講太爺爺滅長毛賊的故事,講皇帝老兒敕封的聖旨,講高祖父橫刀立馬,講那個時候馬走一天不飲他家的水,家族產業是何等富有。整個鄂豫皖,無人不曉曾祖父的威名。那個時候還小,聽著故事,隻是笑笑感覺好玩。但是親戚朋友之間總是問我,你爺爺有沒有告訴你你家的寶物藏在什麼地方。別人問多了,我也忍不住問祖父,我家是不是有寶物。爺爺總是笑著說等你長大了自然告訴你。在我讀初三的那年,爺爺摔了一跤,再也沒醒來,那時是1996年。我們家族最後一個掌舵人登鶴遠去,唯一留下來的,就是祖父在解放之前,將家族的寶物埋在某個地方,這個地方隻有祖父一個人知道,可是,祖父走了,寶物在哪裏?老一輩的人逐漸老去,那些傳說逐漸成為謠言,也逐漸滅了。曾建的家族莊園解放後被政府沒收,後來改建成了學校。在改革開放以後,又幾經翻正,已經沒有了原貌,我一度還在中學讀了三年書,後來房子全拆了,建了幾棟四五層的教學樓和圖書館,莊園僅僅剩下的幾棟老房子,被改成了教師宿舍,分給了老師居住。一切看似煙消雲散了。多年後,我讀書,高中畢業後,當了兵,部隊駐紮在吐魯番,後來,新疆的維吾爾族發生的一些事情,隻是那個時候,除了電視台和報紙,沒有別的媒介,遠沒有現在的手機,QQ,微信等。很多事情還沒傳出來,就被封殺了。我所在部隊為了適應當時的環境,從步兵師整編為某裝甲旅,清一色的坦克和裝甲車和自行火炮,在九十年代,這個東西就是非常非常先進的東西。當然要以現在的眼光看,機械化是不假,隻是性能差了很多,對外作戰很勉強,但是對內,對維吾爾族的暴動,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了。部隊整編的接過從一萬多人,縮編成六七千人,一些戰友分流到其他部隊,而我,被所在的連部打報告,提到了偵察連。一起參訓的一共兩百三十一人,分成五個排。我們的排長,姓吳,軍銜上尉。那個時候,吳排長已經四十多了,典型的中國人,大四方臉,身材魁梧,一米八幾的身高,長期在新疆,氣候幹燥,日照又強,皮膚黝黑黝黑的,站著那像一尊黑塔。說不出來的一種氣勢和威嚴。後來得知,他參加過越戰,並且負傷立了軍功。戰爭結束,他所在的部隊回調了新疆建設兵團。本來,在部隊裏幹的很好,已經從營長準備上調為某團長的,因為私生活的問題,錯誤,從營長鋝了下來,負責這一屆的偵察連訓練。其實偵察連本最為辛苦,也就是人們口中常常說的特務連。何況,吳排帶著一肚子氣來的,訓練我們比其它排更為嚴格,甚至說苛刻。我在全連中是有名的矮子,當兵體檢的時候,本來身高不夠,父親找了人武部的老同學,才將我勉強塞了進來。身高到底多少,高中畢業的時候一米六,後來有沒有長,自己都沒有量過。偵察連最先在連部進行三個月的加強訓練,那訓練強度比普通士兵入伍的訓練強了許多,自幼身體強壯的我,還是可以應付,後來進了戈壁灘,又曆經了那些非人的考驗,後來,又去了騰博湖,遊泳,潛水,等等各種折磨,一起從全師選拔出來的兩百多人,真正留下來的,就五十五人。我們排從一開始的四十五人,到最後剩下不過十八個,整個偵察連訓練,超過了九個月,九個月結束,練就了鐵打是身體,但也在身上留下不少疤痕。訓練結束那天,連長破例讓我們聚餐喝酒。吳排和我們一起,喝的伶仃大醉,每個人的生活環境不一樣,心中的煩惱也是不一樣,那時候我還是一個兵蛋子,除了訓練什麼也都沒有想,所以思想單純,至少到最後,吳排說自己要走了,回到原來的部隊,我們都忍不住痛哭起來,畢竟一起生活了九個多月,除了訓練嚴格之外,他在其他方麵很照顧我們這些普通士兵。幾個月訓練下來,自己感覺換一個人似得,上刀山下火海都不在話下。再後來的事情,就多了,在偵察連出任務,境內境外都有,可以說是九死一生。事關一些機密,到現在也不敢透露,前前後後在部隊幹了八年。作為技術專業的士官,我實在不想再整天往返於戈壁灘了,也不想再整天與死亡打交道了。父母在,不遠遊,何況,一去就是十年,本來又到了簽四期的時間,我就一心想著回去。向部隊打了幾次報告,部隊領導原則不放行的,但是想我堅定退役,也就不再勉強,臨走的時候,除了隆重的歡送儀式,又一次和生死戰友喝的伶仃大醉以外,就是得到了一大筆的退役金和一張保密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