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麵人依舊一臉冷然。
冷得如同這個季節裏江南的秋風,其實並沒多冷,卻沒來由地透著一種寒意,讓你不禁想微微縮起臂膀。
秋意已濃。
隻不過一個表情,周圍的人便都不自覺後退幾步。
院子頓時覺得空曠了一些。
場中,疤麵人和白衣道人對麵而立。
白衣道人雖然蒙著麵,但卻似乎能看出臉上神情。
是一種淡然。
微微仰頭,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輕輕呼了一口氣。
疤麵人微微拱手行禮,冷言道:“金龍幫護法南宮爠,還沒請教道長法號?”
道人這才看向疤麵人,袍袖一揮,背過了手,悠然道:“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南宮爠乍聞話音,忽然覺得心頭似有一動,全身說不出的愜意,但卻又不明所以……
南宮爠冷然道:“道長打啞謎,在下可聽不懂。”
道人搖了搖頭,道:“名字,無非是一個代稱,這世上,有的是名不符實,有的是實不符名,就像你的越女劍法,如今隻成了劈柴砍樹的技法,可惜了。”
南宮爠微微一驚,而後定了定神色,冷然道:“道長也硬要說在下的刀法是越女劍麼?”
道人點點頭道:“不錯,雖然已經淪落至此,但越女劍法料敵機先,敵靜我待,敵動我先的劍意,在你的刀法上已經顯露無疑。”
南宮爠冷哼了一聲:“道長才說刀法是用來驗證的,又何必評斷這許多?還是早點亮兵刃吧。”
道人微微一愣道:“兵刃?”
這語氣,就像是聽到了一句怪誕至極、匪夷所思的話。
南宮爠冷然道:“不錯,難不成道長想空手來試在下的刀?”
道人似乎才恍然,點了點頭道:“兵刃?是了,那我就用……”
道人曲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並成劍指。
他竟然真的用空手……
周圍的人都悚然一驚。
眾人不是沒見過南宮爠的刀法……
既然道人自己也說,這刀法中隱含的劍意,是料敵機先……
那麼首要的要訣,就是快!
通常的兵器之法,有明勁和暗勁之說。
明勁攻人之力度、方位,都更易被看穿和防禦。
暗勁則刁鑽詭異,一是出手的力道難以看清,而其攻擊的方位,也並非直觀所看而來。
所以,尋常過招,需要兵器相碰的刹那,去感受對方攻擊的方位和力道走向,以此找到破綻規律,也能更好防禦。
而手指,顯然無法和兵器相碰。
南宮爠的刀,本就快如閃電。
想在這種刀法下尋找時機,原本就是困難得很。
而想要完全不去觸碰對方的兵器就能料敵招式的方位力道,更是癡人說夢。
但這道士看起來並不像是做夢。
道人此時將劍指伸出,淡然道:“怎麼?你擔心貧道接不住你的刀?”
南宮爠冷言道:“道長若未攜帶兵器,這裏兵器多得很,道長自可挑選一把,何必鋌而走險?”
道人哈哈一笑道:“若是邪魔外道,想讓貧道不出劍都難,但若是尋常的越女劍法,貧道已然勝之不武了,閣下又何必顧慮?”
南宮爠忽然有了怒意,冷哼道:“這可是你說的。”
眾人未見他如何動作,忽然場中六道刀光,已經從六個方位,劈向道人。
道人的羽袍,都已被刀風吹撩地飄蕩起來。
而這道人,卻微微側頭,閉上了雙眼。
忽然,道人的劍指在身前輕描淡寫地劃了一圈。
眾人隻覺得眼前一花,似乎有白光一劃而過,隻聽到短促參差的六聲金屬碰撞之音,場中有火花飄舞而散。
場中的兩個人,已經在一瞬之間,更換了站位。
雖然易位而立,但卻像並未有過動作一般。
道人悠然仰頭,羽袍微蕩。
南宮爠則刀已放下,刀鋒斜指。
電光石火的一瞬,似乎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高手過招,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南宮爠握刀的手,已經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