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責任和情分麼……哎……”君意低喃,長長地歎了口氣。
老曹道:“我親親老婆說你就是遇人不淑,你總是聽不進去,其實就是這樣的,這世上有些人講情分,有些人有時候不講情分;有些人有白頭到老的心境,有些人為追求更好的一路拋棄。雖然不好背後說人壞話,明真這件事確實做得不對,是他對不起你,你沒有錯。”
“我真的……沒有錯麼?”君意道。
“真的。”
“我隻是無法接受明真師兄為什麼那麼對我,”君意回憶道,“婚禮上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拋棄我,汙蔑我讓他無法忍受就算了,後來還……”
“還怎麼樣?”老曹問道。
君意覺察自己說漏嘴了,忙道:“沒事,謝謝你們了,我走了。”
說罷她安靜地走了。
木門吱呀呀關上,老曹的老婆從思考和沮喪中回過神來,把老曹的耳朵幾乎揪了個180度,大罵:“敢情你想過不娶我!你竟然不想娶老娘!……”
君意走得很遠了依舊能聽到老曹的痛呼:“啊!啊!老婆你饒了我吧……我知道錯了……啊……啊……都以前的事了,我發誓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想過,不是今天提起我都忘記了……哎呦……啊……啊!啊啊啊!……我就不該提啊……嗚嗚……啊……救命……”
想是又被吊起來打了,這頓打肯定不輕,君意在心中默默道:老曹,我對不起你。
……
竹林中,x一襲白衣,朝陽照在他身上,遠遠看去給他身上暈了一圈光暈,微風吹過,衣袂飄飄,不知何時,他手中多了一柄洞簫,是他在等君意的時候砍了一節竹子做的,工具是從老曹家裏“借”的。
他倚竹而吹之,其聲嗚嗚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餘音嫋嫋,不絕如縷。
君意走到他身邊,淡然道:“走了。”
“你哭一哭吧,”x放下洞簫道,“發泄一下比較好。”
“我為什麼要哭?”君意淡淡道。
因為我知道你受了太多委屈,因為我了解太多事情壓在心裏實在太累,因為你心裏的苦沒人知道,因為我特意做了洞簫給你營造了悲戚的氣氛……
所有真正的原因,X看著君意,終究沒有說出口,忽然嘻嘻笑著摸出一攤子酒來,“良辰美景,不如喝酒?”
酒,也是他從老曹家“借”的。
“好。”莫名的,君意答應了。
老曹家自釀的酒容易醉人,君意一夜未食空腹飲酒,捧著酒壇子幾口就灌醉了。
“真的不是我的問題麼?”君意道,兩行淚從她的臉頰滑落,滴落下來,沒入土中,無聲無息。
“應該真的不是。”x偷聽了——不是,——正大光明地偷聽了他們的談話。(還是偷聽。)
“那為什麼呢?明真師兄為什麼要那麼對我……他明明是對我最好的人,他明明應該是對我最好的人……”
“你運氣不好。”x道。
“他為什麼……我們有那麼多美好的回憶,一直在一起努力,小時候偷丹藥他還幫我頂罪……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怎麼會變成這樣……他怎麼能這麼對我?……嗚嗚……”
君意哭了,從無聲的哭泣變成哽咽,再變成痛哭,喝了酒之後她什麼都說,她有很多苦水要說,但她的苦楚語言已經無法表達,隻有哭能準確表達,空寂的竹林中都是她悲涼的哭聲。
從明真在婚禮上一句“無法忍受”之後,人們就用有色眼鏡看她,覺得她為人處事怪異,甚至覺得她精神有毛病,沒人知道也沒人關心她承受的苦楚。
君意也跟自己說沒事的,每天每天的都在心裏跟自己說“沒事的,我能挺過去的”,時間久了,好像就真的沒事了。
但那些苦楚還在她記憶的最深處,壓得她喘不過起來。
隻是,沒人知道,沒人關心。
旭光抱著她,讓她倚著自己的肩頭,輕輕拍著她的背,目視遠方小聲祈禱著:“求你了,千萬別拿我的衣服擦鼻涕啊……”
……
君意窩在他的懷抱裏哭著,哭久了睡著了,睡醒了又哭起來……最後沉沉睡去,夢中偶爾有哽咽。
中午晴如奉命來找沒有出現做事的君意執事,發現她沉睡於床上,久叫不醒,眼角還有淚滑落枕頭,枕頭濕了一片。
入夜,住在一個院中晴如、銅常等人聽到君意屋中有蕭聲傳出,其聲嗚嗚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餘音嫋嫋,不絕如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