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女大婚之日,蔚藍的天空萬裏無雲。
一襲大紅喜衣的三皇女騎著俊馬,領著身後的八抬大轎,吹吹打打地走上了喧鬧的大街,往柳府的方向駛去。
柳府內,紅色的燈籠高高掛起,憑添了幾分喜氣。
端坐在床上的柳千潯一身新衣,鮮紅的衣裳映襯出他那張如陽光般燦爛的臉上陰霾一片。看著仆人捧過來的新郎頭飾麵紗,一臉的興趣缺缺發著呆。
“潯兒,迎親的隊伍就要來了,你還是快點帶下吧。”柳沉星輕歎一聲,越過仆人走到了柳千潯的麵前,比了比身邊的頭飾麵紗,勸道:“娘知道是委屈你了,可現在是女皇指婚,便是為娘也沒有辦法拒絕的。”
他知道,他都知道!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行動又是另外一回事。秦箏到底是怎麼想的,明明答應他會想辦法的,為何到今日還是一點音迅都沒有,讓他……柳千潯眉頭緊蹙,低眉順目地道:“娘,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行,那快點。”柳沉星轉身退到門外。
她知道柳千潯不願嫁給三皇女,可現在是關鍵時刻,她不能讓自己的兒子失蹤,那樣會讓整個柳府消失在京城,身為柳家的掌權人,她負不起這個的責任,隻得眼睜睜地看著她的孩子下嫁給三皇女。日後,僅希望三皇女能夠好好待他,便足矣。
在下人的幫助下,柳千潯帶上了麵紗,遮住了那張毫無表情的麵容。
“出去吧。”柳千潯站起身,淡淡地道。
“是。”下人退後一步,道。
向外走了幾步,柳千潯腳步一頓,道:“你先去門口等著,我有東西捺到床上要去拿。”
下人應聲走了出去。
柳千潯瞄了下人的背影一眼,從枕頭底下拿出一把匕首放在了懷裏,再快步跟了過去。
秦箏讓楚涵秋告訴他,事情已經辦得差不多了,而三皇女也因為請到神醫的關係,讓女皇的身體慢慢恢複起來,因此鳳心大悅,賞下許多的東西。
明明事情都按他們計劃的那般,可是到現在為止,他都不曾見過秦箏,也不知道他們的計劃到底靠不靠譜。為今之計也管不了那麼多,真要和三皇女同床共枕,他自己心裏若有半點無意,便以死保住清白!
花了整整九天的調養,才能恢複過來的端木流雲整理好衣服,來到了秦箏的麵前,“你想讓我去哪裏。”如果不是秦箏一大早就來到他的房間裏催促他起來,還真是想再好好休息一會兒。
掃了眼那張嬌豔欲滴的麵容,秦箏情不自禁的伸手捏了捏他妖媚的臉,笑道:“你隻要乖乖的跟在涵秋的身邊,保證有好戲要看。”
他可以選擇另一個人嗎。端木流雲揉著被捏的有點痛的臉,覺得他一遇到楚涵秋一定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真是一點都不想呆在他的身邊。“秦箏,我是你的夫君,自然是跟在你的左右。”
笑意爬上嘴角,秦箏收回手,轉身對著身後喊道:“怎麼辦呢?流雲似乎並不想跟你走。”
“不想走,便不要勉強。”他也不是很想帶著端木流雲在身邊。楚涵秋慢步走近房間,漫聲道。
秦箏握住端木流雲軟若無骨的手把玩一下,這才道:“你不是想看看大皇女的下場嗎。”
大皇女?端木流雲那雙眉眼立即閃出精光,任由著秦箏握往自己的手,順勢倒在了她的懷裏,微微一笑道:“還是你最懂我的心。”
“你一早讓我來這裏,是來看你們兩個人親熱的?”走到他們麵前的楚涵秋雙手抱胸,看了眼相擁的兩個人,淡淡地道。
把懷裏的人推開,秦箏上前一步,用空著的手握住楚涵秋的手,笑道:“這回讓你帶著流雲一起進皇宮,一來有個照應,二來嘛,很多事情還是要當麵解決的。”
楚涵秋不動聲色的想要從秦箏的手裏的掙脫出來,無奈對方握得太緊,隻得作罷。“那裏都弄妥當了,隻要點燃一根香,女皇……”
“涵秋,你的本事我從來沒有懷疑過。”秦箏笑著打斷了楚涵秋的話語,視線落到了端木流雲的身上,表情嚴肅地地道:“而你呢,在去之前得答應我一件事情。”
從未見過這樣正經的秦箏,端木流雲的心裏湧起一陣不安,追問道:“何事!”
“我知道你有多恨大皇女,隻是這回你變裝進宮,遇到她時要收斂自己的氣息,能做到不?”秦箏表情凝重,一字一字地問道。
端木流雲雙瞳微斂,慢慢地點了點頭。竟然決定當秦箏的夫君,她說的話自然也要好好聽從。“過了今日,我再去找她的晦氣好了。”
“時辰不早了,說好了我們就要進宮了。”楚涵秋冷聲道。
捏了捏楚涵秋的手,秦箏抬頭在楚涵秋的臉頰上印上一個吻,“行了,那你們便出發吧。”說完,同時鬆開二人的手,往後退了一步。
楚涵秋先是一怔,隨後白了從來不按牌理出牌的秦箏一眼,側首望了眼沒有說話了端木流雲,朝著房門走去。
見端木流雲並沒有跟著離開的準備,反倒是一臉欲語還體地望著她,秦箏挑眉問道:“你還要再說點什麼?”
“我,我也要。”端木流雲嘟起嘴巴,小聲地道。
秦箏根本沒有聽清楚他的話,上前一步問道,“你在說什麼?”
端木流雲的眼底的羞澀一閃而過,漲紅著一張臉,指著剛剛楚涵秋被親過的位置,“這,這裏!”
恍然大悟的秦箏哈哈大笑一聲,用力的親了親端木流雲的小臉蛋,“行了吧。”
得到同樣待遇的端木流雲這才歡天喜地的走了出去,在門口遇到了呆然的楚涵秋,他凝起一抹妖豔的笑容,開心地道:“涵秋,從今天起我們也是一家人了,現在出發吧。”
說罷,徑直越過楚涵秋走了出去。
一家人!詫異的看著端木流雲興高采烈的背景,楚涵秋的心因為這個陌生的詞語,湧起一陣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
同樣聽到的秦箏先是一愣,隨後捂嘴而笑。流雲不愧是在南疆長大的孩子,直率得不讓楚涵秋有一點反擊的餘地,就莫名的成為了一家人。
孤身一人飄蕩在江湖的秦箏赫然發現,此時的她很渴望能安定下來了。嗯,等處理好這件事情,永決後患之後,她的心願便能達到了。
三皇女大婚,女皇因為身體的緣故不能前來觀禮,便從宮中賞賜了大量的賀禮。深受女皇寵愛的三皇女在朝庭裏早有賢名,所以的文武百官不用邀請,齊齊聚集到三王府觀禮。
一時間門庭若市,好不熱鬧。
一會兒,隻聽宮人唱命,眾人都不再談笑,齊齊看向門口。手握大紅長帶的三皇女眉眼帶笑,心情大好的牽著剛剛接過來的新郎柳千潯,沿著精美的紅色地毯,一步一步慢慢地從王府門前來到了大堂。
高堂之上,一邊擺著象怔著女皇的皇冠,一邊坐著正裝打扮的柳沉星。
透過半透明的頭紗,柳千潯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周圍的人,並沒有看到秦箏那張讓他恨得牙癢癢的臉,那個女人不會真的如他想象那般,任由他下嫁給三皇女了吧。
此時,宮人的聲音穿過耳畔。
“吉時到,新娘新郎準備拜堂!一拜天地!”
柳千潯沒有動。
三皇女扯了扯連著二人的紅綢帶,低聲道:“潯兒?”
手中的一緊,柳千潯的思緒被拉了回來。微微側首便看到三皇女一臉擔心的望著自己,心中一慌,連忙低下頭避開了她的目光。
“你在走神!”三皇女的語氣裏帶著不易察覺的怒意。
柳千潯搖了搖頭,試著扯起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三姐姐,我們……”
三皇女冷冷地打斷了柳千潯的話語,她已經給了柳千潯太多的時間去習慣她的存在,麵對馬上成為自己人的他,絕對不會再給機會,“拜堂。”
說完,她轉身朝著天地,微微彎下了身子。
柳千潯抬頭,正好看到坐在高堂之上的母親柳沉星,他知道為了柳家,他沒有選擇的餘地,慢慢轉身過,並肩與三皇女拜了下去。
“新娘新郎,二拜高堂!”
高坐在椅子上的柳沉星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兒子,自然沒有露到那雙苦澀的眼眸,她勉強揚起笑容,接受了二人的禮拜。
“新娘新郎轉身麵對麵,夫妻對拜!”
一直低著頭的柳千潯抬起頭,對上笑靨如花的三皇女,頭頓時覺得被什麼東西扯住了,無論如何也低下不頭來。眼淚留了下來,淚濕滿眶的他視線模糊起來,看著麵前的女人,倏地換成了秦箏那張灑脫輕狂的樣子,不禁脫口而出道:“秦箏,你來了。”
他終於等到了秦箏的到來嗎!
耳畔傳來的冷哼聲讓他如履薄冰,立即清醒過來。
三皇女不怒而威的眼睛直直地望著他,猜不透她的心思。
隨即,她彎下了身子,靜靜地拜了下去,“潯兒,從今天起,你便是我的男人,你的身心都是屬於我的!可不許再想著其他的女子。”
霸道而惡意的語言自她含笑的嘴角傳出,柳千潯全身劇震,垂在腰間的手死死地握住長衫,無論如何都不想行下這一禮,成為三皇女的正君。
“想想高坐在上麵的柳沉星以及柳府上下三百條人命,你一定會聽我的話的,對吧,潯兒。”威脅而赤果的話語直直刺中了柳千潯的心髒。
腐骨的痛楚立即蔓延到四肢百骸,柳千潯死死地咬著下唇,慢慢地,一點一點地低下了頭。
看到柳千潯的表現,三皇女滿意地勾起了嘴角。
驀地,鐵騎整齊化一的聲音從王府傳來,打斷了二人的動作。
三皇女笑容一凝,抬頭往門前看去。
對著身邊的碧管家使了個眼色,對著圍觀的文武百官笑道:“想來定是母皇身體大好,特意前來參加本宮的婚禮了。”
呆若木雞的眾人立即恢複了表情,含笑著看著二位新人。
“看來我來得真是時間,潯兒。”一個淺笑的聲音自王府的高牆傳來,一個青影自牆外的高樹輕躍幾下,從天而降!
王府裏的人齊齊朝著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
隻見一個年約二十三四的女子,一身淡青色衫子,腰帶都沒係好,一副放蕩不羈的模樣,一手舉著酒壺,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頰邊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隨意揮在身後的長發無風自舞,自為她帶來了隨意的瀟灑輕狂。
柳千潯猛地抬頭,惚如初見時的那個秦箏再一次出現在自己的麵前,他掀開了橫在麵前的頭紗,晶瑩的淚珠再也不受控製了流了下來。
是她,真是的她!
“秦箏……”
這個女人便是秦箏,也是柳千潯一直不能忘懷的女人!三皇女的眉宇間掠過一道殺意,指著佇立在遠處的秦箏,喝道:“來人,給我把這個前來搶親的女人拿下!”
搶親?真是一個讓人熱血沸騰的詞語。秦箏高挑起眉梢,一步一步朝著柳千潯走來。觸到那雙流淚不止的笑眸,心裏沒來由的一痛,柔聲慰道:“潯兒,我不是來了嗎?你還哭什麼!”
眾人見此情景,一時反應不過來。
“是,你來了,我,我是太開心了。”柳千潯反手抹了抹眼角的淚水,破泣而笑。
“來人,取她性命者,重賞!”三皇女氣得手再次大喝出聲。
秦箏舉起酒壇子,晶瑩的酒水一滴不漏地倒入口中,待到壇子裏已經倒不出一滴酒來,隨手將酒壇子一丟,動作瀟灑之極。
“若我是你,就會先想想那千人騎兵所來何事!”輕輕地擲出一顆炸彈後,再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時,她淩空幾個閃身,借著極佳的輕功,來到了柳千潯的麵前,伸出自己的手,道:“潯兒,讓你久等了,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