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
火焰在血管內奔流,刺入各個組織器官。
肺裏呼吸的是火,胃裏消化的是火,眼中看到的是火,口中嚐到的是火,連骨髓裏都燃燒著火。仿佛活潑的火苗從眼睛鼻子嘴唇耳朵裏一齊冒出來。體內沸騰的地獄之火想要從一切它能找到的出口裏噴出體外。
幾乎將自己的靈魂燃燒殆盡,現在的肉體按常理來說早就該死掉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真理之眼中對於人體的知識告訴拉蒂絲,她的身體已經麵臨死亡的邊緣。能保持住意識已經很不可思議了。
試圖以靈魂為媒介越階施展九階法術,幾乎等同於將定了時的炸彈吞進肚子裏。
拉蒂絲用連自己都聽不到的微弱聲音,輕輕吟誦著咒語。必須趕快抑製這些亂流,然後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拉下右眼上的眼罩,想要施展一個不是很複雜的奧術。
但是,什麼也沒有發生。
拉蒂絲突然覺得全身一陣發冷。
從未這麼冷過。
小心地摸向自己金色的右眼,盡管麻木的雙手什麼也感覺不到,但她已經明白了:
自己與“真理”的鏈接斷開了。
自己現在僅僅是個凡人了。
大概由於過分地使用,拚命地折磨著身體,自己的魔力就像加了太多柴禾的灶火一樣,隨著一片明亮的火光灰飛煙滅了。
拉蒂絲輕笑了起來,但喉腔裏血就像泉水一樣湧了出來,嗆得她沒法呼吸。
這次真的要完蛋了。
於是,她躺倒在地麵上。
其實,現在去死,又有什麼可遺憾的呢。
平靜地,覺得好像身體一切痛楚都煙消雲散了。
已經一點也不覺得疼了。
怎麼能說死亡是人類的敵人呢?
真搞不懂呐……
————————————————1年後————————————————
“撻”的一聲,一雙穿著皮鞋的腳輕巧地落在地上。
“摩尼少爺,我們已經到了。”黑發黑瞳的青年管家,帶著那抹不變的笑容拉開馬車門。
摩尼·金哥拉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一般的貴族子弟,比較喜歡的運動無外乎騎馬、打獵、跳舞或者玩玩紙牌什麼的,也有人偏好文學或者繪畫之類的高雅藝術,學習劍技與魔法的人也有。隻要這些紈絝子弟沒胡來的太過分,人們對他們的行為往往抱著寬容的態度。
但是這位摩尼·金哥拉卻不同,他最喜歡做的事,既不是學習神奇的魔法,也不是練習在馬上射箭的技巧,他的興趣是——“我要成為一個,將被無數吟遊詩人稱頌的冒險者!”
小心翼翼地將因為旅途上的顛簸而顯得有些病懨懨地主人從馬車上付下來,黑發黑瞳的管家心中隻有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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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的父親,金哥拉伯爵年近七十,是個性格溫和的老頭子,除了養花與下棋以外沒什麼其他嗜好,妻子在他六十歲那年病死了,剩下唯一的親人就是他的獨子摩尼·金哥拉。
於是現在,家裏的一切事務都交給自己這個管家去打理。
一個月前,伯爵生了一場大病,病情日漸沉重起來。於是他把管家叫到床邊,對他說:“我的兒子在哪裏?”
管家躊躇了一會,但也隻能如實回答:“少爺在書房畫地圖,他說要將大陸的魔物分布區域重新勘測一遍。”
過了半天,老伯爵緩緩吐出一句話來:“如果能這麼安穩地過一輩子,也算不錯,請幫我照顧他吧。劉”
“是的,大人。”
當天晚上,老伯爵就去世了,家產與爵位理所當然地由摩尼·金哥拉繼承。當律師宣布遺產分配的時候,他卻表現的很焦慮,別人都以為是父親去世對他的打擊太大,隻有管家知道其實那是因為浪費了他寫作冒險故事的時間。
摩尼在葬禮上隻露了一次麵,就立刻回到自己的書房,葬禮全都靠管家一個人主持。雖然肚子裏有那麼點怨言,但是自己這條命既然都是老伯爵救下了的,那麼做這麼點小事又算得了什麼呢?
管家苦笑著應付老伯爵生前那些絡繹不絕的貴族朋友們。
老伯爵死後的第三天,我們的新伯爵把管家叫到房裏,表情痛苦地對他說:“啊,劉,我現在遇到困難了。”
“嗯,請問少爺遇到什麼樣的困難了?”管家小心翼翼地詢問著。
摩尼接著說:“你知道的,我一直致力於創作一部宏大的冒險史詩,現在我卻發現我寫不下去了。”
“……”就為了這種事嗎!?管家一陣眩暈。
“少爺如果需要,我可以為您找一位文學教師……”其實,管家倒也打算在可能的範圍內盡量滿足自己這個有些天然的新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