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蔣介石親自給劉汝明下命令所講的那樣:無毒不丈夫,他這一手可真夠毒的。連一向鎮定若恒的劉伯承也沉不住氣了,親自驅車到黃河邊觀察水勢,並指揮部隊日夜加堵黃河大堤。
鄧小平坐在指揮室裏,一支接一支地抽煙,心裏還是咚咚直跳。
大雨下個不停,劉伯承終於感到光靠加堵黃河大堤不是個辦法,又連夜冒雨趕了回來,鄧小平聽他簡單地介紹了情況,知道白天蔣軍飛機炸開的一個缺口被堵了起來,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道:
“龜兒子蔣介石來這一手兒,真是人天共憤,我們一定要通過新華社來揭露他的反動嘴臉!”
“那你就趕快寫個稿子罷,讓全國人民都知道蔣介石是個什麼東西。如果全國的民眾都起來反對,他就要考慮考慮後果了。相信他也懂得‘水能載舟,也能覆舟’的道理。”
李達道:“我覺得稿子要寫,部隊也要準備行動,盡快轉移到安全地帶。”
鄧小平:“要想安全,隻有過黃河,蔣介石要的就是我們如此,那辦不到,開弓沒有回頭箭。”
劉伯承想了想道:“我們可以以十一縱和地方武裝在黃河各渡口佯動,造成我軍準備北渡的假象,使蔣介石上一個大當。”
鄧小平道:“如有必要,讓他們真的過黃河也不要緊,反正我們沒有計劃要他們南下。”
劉伯承:“我看就這樣。第一、第二、第三、第六縱隊及隨軍地方幹部,立即結束休整,作好南下的準備,鄧政委的意見呢?”
鄧小平猛地丟下煙蒂:“與其在這裏擔驚受怕,不如說走就走。猶豫不決乃是兵家之大忌!”
8月7日夜,劉鄧先斬後奏,未等中央的回電就率領大軍出發了。第一縱隊並中原獨立旅為右路,第三縱隊為左路,第二、第六縱隊掩護中原局與野戰軍直屬隊為中路,三路大軍,向著大別山銜枚疾進。
8月9日,毛澤東複電劉鄧:
“決定完全正確。”
當晚,毛澤東接到二局報告:敵山東戰場調來的整編第五、第八十四、第八十五、第五十七、第七、第四十八等8個整編師兵力分別由菏澤、袁口、嘉祥、洛寧等地向劉鄧大軍合圍。他的心又懸了起來,躺上床怎麼也睡不著。次日,他致電劉鄧:
“情況緊急不及請示時,一切由你們機動處理。”
11日,劉鄧大軍從民權至商邱間和虞城地區越過了隴海路。蔣介石聞報大吃一驚,怒氣衝衝地打電話質問顧祝同:
“你們不是報告說共匪已經北渡黃河了嗎?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顧祝同答:“共軍北渡黃河確有其事,而且為數不少。依卑職判斷:南下隴海路的匪部,可能是因北渡不成而南竄。”
蔣介石擱下電話,心裏想:空軍報告說,炸沉了劉伯承的一百多條船,看來劉伯承的十幾萬大軍要想在短時間內全部渡河,確實不大可能,加之連續作戰逾月,短期內也難以再戰,隻好往南逃竄了。隨即,他便命令:以整編第四十六師一部自蚌埠西進太和,結合地方團隊至沙河布防;以羅廣文集團、張淦集團共12個旅為第一梯隊,王敬久集團8個旅為第二梯隊跟蹤追擊劉鄧;另以4個旅位於平漢路許昌、漯河等地,以2個整編師及1個交警總隊布防於柘城、鹿邑地區,相機側擊。
“一定要把劉伯承匪部圍殲於黃泛區內!”
8月15日,劉鄧大軍到了黃泛區的邊緣。豫皖蘇軍區派來的向導說,黃泛區寬達20公裏,遍地淤泥,積水沒膝,深處及臍,沒有道路,沒有人煙,行軍、食宿均十分困難。各部停住了腳步。劉伯承趕到前麵,舉起望遠鏡一看,果然灰茫茫的一望無際。
怎麼辦?
走!
在16日召開的各縱隊首長會議上,鄧小平最後說:
“慈不掌兵!部分人的饑渴和疲勞,換取大多數人的溫飽和安全,此時此地的困難和危險,換取今後和全國的勝利和幸福。我們要學會算大帳。”
8月17日夜,劉伯承、鄧小平扔掉了吉普車,各縱隊的首長把自己的戰馬交給了炮兵,大家手挽著手,踏進了沒膝深的汙泥……
劉伯承的鞋子掉了,腳割出了血;
鄧小平陷進汙泥,弄得衛士們手忙腳亂,反而嗆了幾口汙水。
炮兵們忍痛丟掉了自己的心肝寶貝——美製榴彈炮。
這一夜,劉鄧大軍以驚人的毅力,戰勝了重重困難,勝利通過黃泛區。
18日,大軍直趨沙河。蚌埠的第四十六師還沒有趕到,地方團隊望風而逃。
蔣介石接到空軍的報告,差點暈了過去。宋美齡趕忙把他扶住,不識時務地問道:
“你不是說,劉伯承已經不堪一擊了嗎?怎麼弄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