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降大任於人,必先有所祥兆。
武太後的侄子武承嗣便“碰巧”在洛水中打撈出一塊“天兆”石,上麵“聖母臨人,永昌帝業”八個大字將武太後的雄心升到最高點,她親自賜名為“天授寶圖”,傳令在東都洛陽舉行祭天大典,所有李唐宗室都要前來朝拜。
當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詔令一發,地方上的宗室們便都開了鍋,紛紛揣測起武後的用意。
此時武後已是廢除了一位皇帝,現在的皇帝也不過是她操縱下的一名傀儡,惶惶不可終日。這武氏女子勃勃野心已是眾人皆知,而此時將李唐宗室聚集在一處,怕是心中興了殺心,若是前去怕是性命不保,江山堪憂,但若不去,又是抗旨不尊株連三族。
兩邊都是死,何不拚死一搏,說不定還能奪得一線生機,如此思慮再三,琅琊王李衝及其父李貞思慮前後,終於下了決策——造反。
這一對策剛剛生成,在宗室中流傳開來,大家都忍不住的心中一動,卻又不敢立刻表明立場,畢竟造反之事,動輒便是人頭落地,妻離子散。
然而當一些宗族門正忙得焦頭爛額,江都王李緒卻好似根本沒有將心思放在上麵,正拿著布偶逗弄著他剛滿兩月的小女兒。
“妙兒!妙兒!快叫聲爹爹來聽聽!”江都王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惹得一旁的側妃劉氏也忍不住笑開了懷。
“王爺,妙兒不過兩月,怎會喚爹爹?”言罷,女子一臉幸福的“咯咯咯”笑了起來。
江都王也不惱,一邊搖晃著女兒的身子一邊道:“我李緒家的小郡主,自然是不能與尋常人家相比了。”
一家三口正在偏廳裏其樂融融,卻聽聞門口小廝著急忙慌的跑了進來。
“報王爺!琅琊王殿下正在正廳等您呢!”
李緒臉色一變,琅琊王在宗室間拉攏人脈企圖造反一事他也早有耳聞,但這李衝找了多個宗室,也未提到自己,本以為可以躲過,卻沒有想到終究還是逃不過。
他歎了口氣將小女兒放在側妃懷中,起身便到了正廳中。
一臉凜然的琅琊王李衝端坐在廳中,衝他作了一揖。
“小弟要先恭賀兄長再添千金了。”
李緒勉強笑笑,吩咐下人盡數退去,才緩緩開口道:“不知衝弟今日大駕光臨是有何要事?”
琅琊王環視了下四周,義正言辭道:“武氏妖後把持朝政,眼下怪事異聞流言四起,怕是我李唐江山危矣!”
李緒抿著嘴不說話,手中的扳指倒是轉了一圈又一圈。
李衝繼續道:“眼下妖後名以祭天召集我等,實則是要一網打盡,以清掃她謀權篡位的障礙。我等太宗子孫必須團結一致,聯合力量對抗武氏啊!”
言罷,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李緒的臉色。
隻見李緒半晌沒有出聲,站起身來歎口氣道:“衝弟一心為國,豪言壯語讓為兄心潮澎湃,武氏專權數十載,我李唐王室屢受迫害,我也是痛心疾首。隻是我本胸無大誌,家中又添一女,隻想安享天倫,實在是……”
說完,轉身看著臉色已經變了的李衝,李緒微微看向別處。
李衝心中大罵,這個窩囊廢,早知他成不了大器,果然如此!可麵上依舊是擠出一個笑意道:“兄長不必妄自菲薄,人各有誌,小弟告辭。”
言罷,頭也不回的便離開了江都王府,留下李緒一個人怔怔的看著逐漸暗下來的天色,口中喃喃道:“愚子怯懦,愧對祖先,望天佑我大唐。”
……
公元688年,李緒啟程出發前往東都洛陽,路中卻發現馬車上一隻木箱稍有動靜,掀開一看,竟是自己的側妃正抱著自己不滿三月的女兒!
“王爺贖罪!”
李緒雖是心有驚訝,但看著側妃淩亂的發髻和小女兒已然凍得發青的臉色,也心知側妃是怕自己不在時,正妃會加害才出此下策,藏在箱中尾隨自己。
“好了,快些進去馬車中吧,不要凍著孩子。”他伸手將孩子抱下,放在懷中暖著,心想也好,自己一個人在京中難免苦悶,有這孩子陪伴也能添些樂趣。
“到了京師便將這孩子藏起來,盡量不要示人,宮中人多口雜,難免瑣事。”李緒吩咐道,心中卻還有一個憂慮未曾說出:若是琅琊王真的起事失敗,這孩子興許還能幸免於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