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圓子淡淡一笑。
“你先吃一塊吧。”言罷，又看了一眼楊思勖，隻見他麵色沉靜，隻是抿著嘴唇。
蝶衣有些狐疑的看著過於反常的小圓子，但見她難得對自己這般親昵，還是伸手拈了一塊，毫無顧忌的便往嘴邊送。
“罷了。”小圓子眼看那塊白糖糕就要進了蝶衣的嘴巴忽然叫住了她，蝶衣卻是一臉的委屈眼眶霎時間便紅了起來。
小圓子跟楊思勖相視一眼，見他一雙劍眉收得更緊了。
“你先下去吧。”
小圓子倒是沒有悔意，冷冷了說了一句，想來倒是，饒是誰剛剛險些被人害了性命都不會高興的。
蝶衣看平日裏親善的小圓子今日臉色鐵青，也不禁收住了正要奪眶而出的眼淚，隻是聲音哽咽的道了一聲：“那我先下去了。”
小圓子見她這番模樣，也緩和了臉色，清了清嗓道：“今夜你過來與我一同吃飯吧。”
蝶衣這才猛地一抬頭，臉色微紅的露出笑容，點點頭退了出去。
一時間房間內又剩了兩人，隻是這會兒有些詭異的氣氛，兩人都抿著唇不說話，似乎是在各自想著些什麼，倒是臉色都是一樣的難看。
“不是皇後，那還能是誰？”
半晌，小圓子頗為懊惱的摸了摸額頭。
楊思勖低低的問了一聲：“下麵的奴才們沒有這個膽子，也沒有這個機會，眼下隻有後宮的幾位得寵分的妃嬪，你可曾得罪過誰？”
小圓子這才猛地想起來，驚出一身冷汗。
“倒是有位林昭容，是宰相張柬之的外甥女，曾想拉攏我作心腹，但我看她心浮氣躁，城府太淺沒有應允，還說了幾句不該說的話，想來真是多嘴，沒想到那日的無心之言竟險些遭到殺身之禍！”
“想來是你近日來備受皇後的恩寵，這位林昭容看你這般得寵心中對那日之事耿耿於懷，更怕你將她曾想勾結勢力的事情告訴了皇後，才出次計策。”
小圓子臉色一紅道：“我定要她遭到報應！”
“你說，這位想害你的林昭容是張柬之的外孫女？”楊思勖忽然道。
“對啊，怎麼有何不妥嗎？還是張大人在朝中實力太強，我還動不得他的親信？”小圓子想來也是氣昏了頭，語氣頗有些衝火。
楊思勖一張萬年不變的寒冰臉倒是綻開了一個笑容，輕笑兩聲道：“非也非也。這就要恭喜圓公公了。”
小圓子一頭霧水，見他這般不合時宜的笑不禁有語氣不善：“恭喜我為何？早日登上極樂與我爹爹團聚啊？！”
楊思勖倒是不與她計較，淡淡笑道：“這林昭容已然在這宮中存活不了許久了，倒是免了公公您機關算盡，步步設計，這不該恭喜是何？”
小圓子心知楊思勖的性子，知他不會平白無故的就說出這一番莫名其妙的話，也清了清思路坐下來一副聽君細言的模樣。
“皇上登基沒有多久，便隻是憑著一時的意氣封了那麼多的宰相，這張柬之便是首當其功，更是權勢滔天，但待皇上定下心來才發現朝中竟是沒有了自己的親信，全是這功臣的一行人了。”
“所以皇上就提拔韋氏的親信，甚至還……”
“甚至還拚命提高武三思的地位，在朝中培植自己的親信才是皇上現在真正的意圖，”說到這裏，二人默契一笑，楊思勖繼續道：“眼下皇上最忌憚的就是這功臣集團的幾位大臣，並已有了幾位大人撞在了槍口上，這張柬之怕是也命不久矣了。”
小圓子聽到此處也明白了楊思勖的意思，一時間頭腦全部清明了起來，臉色也不如剛才的那般難看了。
“既然張柬之都保不住了，這林氏……皇上和韋後怕是也容不下了，如此甚好。”
楊思勖見她這幅樣子隻是淡淡一笑也不再說話，卻見得小圓子一臉壞笑道：“不過這林昭容想要害我，我也不能任人宰割，待張柬之已除，皇後不知如何給這林氏定罪之時，我也不能袖手旁觀啊。”
楊思勖見她這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不禁搖了搖頭，而後嚴肅道：“你莫要以為自己聰明便有恃無恐，你可知你方才險些又將自己置於險地？”
小圓子一驚道：“如何？”
“方才你試探蝶衣之時實在太過倉促，若是一旦出了岔子，你的小命也難保！”楊思勖白她一眼道。
“我方才並未說這糖糕又問題，若不是皇後給我下毒，她吃起來應是方才那般沒有顧慮，若皇後給我下毒，她不吃便是。這又何不妥？”
楊思勖冷冷一笑道：“若是她是個忠心的奴才，寧可裝作若無其事的吃了，死了，你覺得皇後會就此放過你嗎？”
小圓子猛地站起身來，再看一身秋衫已經濕透，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楊思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頭，俯身到她耳邊道：“今日幾番涉險你都能避過，這不是你真的謹慎有本事，你是聰明人，聰明人總是比常人多知道些事情，但你要明白，多知道些事情，並不是這世上的所有事你都能看透，總有些你不知道的危險在你身邊，也總有些你顧忌不到的事情會發生，時時刻刻都能要了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