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的馬車剛剛停穩,車上的人立馬就掀簾跳下,一個箭步衝進府中。馬車上劉總管大喊“老爺!”時人早已走遠。大門上金光閃閃的匾額,“唐府”二字蒼勁有力。
唐閔穀一路疾行,麵色焦灼,哪裏還是外人眼中冷靜自恃的唐門當家。門口的婦人、丫鬟慌張間分立兩旁,一些上了年紀的族中姨娘麵露不忍,有人輕輕歎道:“閔穀……水兒去了。”
短短一句話,似把利劍直沒胸口。唐閔穀呆呆而立,周圍陷入死寂,見他這幅摸樣均不知如何勸說。唐府上下,誰人不知三夫人在他心中是怎樣的地位,禮節性的“節哀順變”,此情此景,竟沒人忍心說出口。
門打開又合上。不知有多少人深深歎息,這世間又少了一對恩愛夫妻。
“四少爺?”不知是誰喚了一聲,眾人側身看去。四歲的唐筱鵠站在廊下,並不看眾人,而是有些惱怒的看著身旁的唐汣弘。唐汣弘比他還要小上一歲,憨傻的咧嘴笑,抱著唐筱鵠的手臂無論奶娘如何勸都不肯放手。
“放開。”唐筱鵠稚嫩的聲音響起,十分不耐煩。
唐汣弘不依,如藕節的小手環著唐筱鵠的手臂,死活不放,奶聲奶氣的喊:“哥哥,玩……玩……”
眾人不禁含笑,望著唐筱鵠一副小大人的樣子隨即又黯然,錦衣婦人上前蹲下,摸了摸唐筱鵠的頭,慈愛的問:“筱鵠怎麼過來了?”
唐筱鵠甩開唐汣弘的糾纏,像模像樣的拱了拱手,言笑不苟,望了望被人群遮擋的門,小濃眉皺了皺,說道:“回姨奶奶,筱鵠是來看娘的,昨日娘說想聽筱鵠背三字經。”
聽到這話,錦衣婦人麵露悲戚,不覺有些哽咽,看著眉目清秀的唐筱鵠不知如何回答。那邊唐汣弘見兩人隻顧講話都不理他,有些不樂意了,扳著唐筱鵠的手臂大鬧:“哥哥,陪汣弘玩!”
“五少爺……”奶娘苦笑,這該如何是好。唐筱鵠被他一扯差點摔倒,徹底怒了,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再吵就揍你!”半大不小的拳頭舉在唐汣弘麵前,終於換回他片刻安靜。
這時房門緩緩打開,眾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穩婆懷抱嬰孩跨出門外,又小心掩上房門。看見屋外眾人,低低一歎:“唐老爺怕是要恨上這女娃了。”剛才那錦衣婦人一聽,也是不住搖頭歎息,接過繈褓走向唐筱鵠,再次蹲下,笑道:“筱鵠快看,這是你的七妹妹。”
唐筱鵠一愣,看往繈褓,女嬰甜甜睡著,小臉肥嘟嘟的,煞是喜人。粉嫩的小嘴一張一合,偶爾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唐筱鵠深受震動,眼睛睜大,雖然那時他還不知道,這生命的到來讓他失去了什麼,又得到了什麼。
唐汣弘也不再鬧騰,他定定看著繈褓,突然伸出小手戳了戳她的鼻子,引得她不安的動了動,唐汣弘猝忽收回手,滿臉恐懼,看了唐筱鵠一眼,轉頭問他的奶娘:“這是什麼?好醜的……”
“你才醜!”唐筱鵠轉過身,大聲吼他。
唐汣弘被嚇了一跳,如何肯依,馬上還嘴:“汣弘才不醜,娘說我比女娃還漂亮!”眼見兩位少爺很快扭在了一起,眾人一驚趕緊上前拉扯。
將落未落的夕陽,染紅了這豪門世家的院落,關於這個家族的故事從未真正落幕。厚重的帷幕緩緩張開,不知這出戲又是怎樣的開始和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