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風華初露(1 / 2)

水鄉江南的春天,灩漾的波光裏,浮動著依依的翠柳、筆直靈氣的紫竹,明媚的陽光和淡遠的白雲。

姑蘇城外,有一座不算很高的山脈,鬱鬱蔥蔥,連綿起伏,遠看就像個筆架,故名為筆架山。山腳下一條小河蜿蜒而過,承載著山上的落花枯葉,每日淺吟低唱著,東流入海……

蕭七郎今天心情好極了,他穿上薄薄的米黃色春衫,短皮靴,邊走邊欣賞滿眼□□,腳步輕快,嘴裏還不時冒出幾句詩詞,好一派才子的瀟灑。

他的小廝阿英,提著沉甸甸的大藤籃子,裏麵裝著文房四寶,畫筆顏料,點心小食;背上還有個巨大的木畫板,腰間掛著一大壺水,跟在蕭七郎後麵,走得氣喘籲籲,聽到主人在悠哉遊哉地吟詩,心中不斷嘀咕:“欲與清風舞!你手裏就拿著把扇子,當然想舞就舞!難為我阿英,插雙翅膀也飛不起來!”

他們走進地勢複雜的筆架山,翻過陡峭滑溜的山坡,側身從類似一線天的山崖下穿行。剛來到在筆架的左邊那個山峰下,就看到一片無邊碧綠的竹林,數不清的翠竹在春日下微風裏婆娑起舞,竹葉在風中不時發出“沙沙”的聲音……

竹林裏曲徑幽深,隱約可見山泉流水,山花爛漫。

蕭七郎眼睛發亮,笑起來:“阿英!我們就在這裏安頓下來,少爺要在這裏畫畫!”

阿英鬆了口氣,走了這半天,總算可以歇息了。他忙應著,找了塊平坦的地方,卸下身上諸般物事,為少爺架起畫板,支起折疊式的畫桌,先擺開畫筆顏料等東西,

蕭七郎踱著步,左看看,右瞄瞄,在選擇最好的風景。

便在此時,一陣絲竹聲傳來,先是瑤琴獨奏,琴聲古雅清俊,在林中回蕩,如龍吟深穀,隻覺超凡純淨,曠達奇崛,漸漸簫音作伴,音律清越疏暢入雲,大有高潔悠然之態,心物交感,融合無間,竟是與萬化合冥的境界……

蕭七郎不理會阿英在後麵連聲呼喚,一步深一步淺地邁開大步就循聲而去。

竹林深處,清澈的溪水邊,果然看到有兩個女郎,撫琴那個身穿月牙白的窄袖小襖,妃色長裙,身材婀娜多姿,麵容姣好,正低眉垂目,嘴角含笑,十指纖纖在琴弦上起舞,翩然如仙。

她身旁立著個白衣的女郎,側麵看過去但見鼻梁高高,一頭黑發在腦後紮成馬尾,手執一根竹簫,正吹得全情投入,她那微濕的衣袖上,沾染了幾斑淺淺的青苔綠色,流露出幾許滴翠挼青的嫵媚。

陽光透過茂密的竹葉,灑在她們身上,涼風拂過,兩個女郎衣裙長發輕輕飛揚……

蕭七郎看得目瞪口呆,這……這不是樹精花妖吧?人間哪裏有如此脫俗的女子,可以把簡單成那樣的衣裙穿出這種韻味?

時值盛世,貴族的女人們都愛著盛裝,廣袖百褶裙,發式繁複,除了金釵玉簪,多數還要壓以色澤豔麗的牡丹花,配上白色小茉莉,方顯富貴綺麗。再不濟也滿頭珠翠,爭奇鬥豔。

蕭七郎出自名門,一眼就看出這兩個女郎身上的穿著,看似平凡,其實做工布料都是一等一的好。尤其是她們手裏的樂器,那瑤琴,通體髹栗殼色漆,帶朱砂花紋,上麵的梅花斷古色古香,必為傳世之物。

那女郎手中的是紫竹洞簫,竹花均勻呈紫褐色,散發著歲月漂洗後的光澤,讓人一見難忘。

彈琴的女郎彈到轉承間,剛好抬起眼,看到蕭七郎在探頭探腦,可她視若無睹,繼續自在地彈罷一曲,才把手按在琴弦上,低聲和還在吹蕭的女郎道:“阿風,我們走。”

隨風停下來,詫異地問:“叢碧,不是說要先練這《滄海龍吟》,然後再試著練練《春江花月夜》?”

蕭七郎聽到那叫叢碧的女郎說:“今日大事不宜,我們找其他樂子去。”說完,她站起來,揚了揚手,三個垂髻小丫環從竹林深處走出來,收拾樂器和一些茶具,坐墊等物。

兩個女郎丟下小丫環們收拾雜物,舉步就要離開。

蕭七郎想了想,決定開口,他上前幾步,朗聲道:“聽說《春江花月夜》此曲,明快清新,既要奏出春水春花,夜霧夜月的美態,令人愉悅,又要帶出“春江潮水連海平”的宏麗壯觀,非要琴鼓鍾磬合奏不可,不知道兩位姑娘,如何用瑤琴和竹簫演繹?”

隨風回眸看他一眼,看到這個忽然冒出來的男人,沒有絲毫驚慌之色,自顧嘴裏低吟:“暮江平不動,春花滿正開,流波將月去,潮水帶星來。”眼中露出迷蒙之意,顯然沉浸在這短短幾句詩所描繪的意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