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誠”號就像一條顛簸的巨獸:足有400英尺長,但卻出奇得窄,一條特大的龍甲板從船的前麵傾斜出來,從前桅一直伸到船頭。從上麵看,她看起來相當奇怪,幾乎是扇形的。但是在龍甲板寬闊的邊緣下麵,船身迅速變窄;船的龍骨是用鐵而不是榆木製成的,刷上了厚厚的白漆防止鏽蝕:船的中間有一條長長的白線,使她看起來非常輕快便捷。
為了使她能夠在暴風雨中保持穩定,她的吃水線超過20英尺,她太大了,無法完全進入港口,隻能停泊在沉在深水域中的巨大支柱上,通過小一點的船往來給她運輸補給:就像是一位重要的女士,被跑來跑去的仆人包圍著。這並不是勞倫斯和泰米艾爾第一次乘坐的運輸船,但她是第一艘真正在海洋中航行的船;僅用一些厚木板增加寬度的從直布羅陀航行到普利茅斯的三艘簡陋的龍船根本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這真是太好了;甚至比在我的空曠地裏都要舒服。”泰米艾爾表示了讚許:從他獨自享用的地方,能夠看清船上的一切活動,沒有什麼擋住視線。而船上的廚房就在龍甲板下麵,裏麵的烤爐可以讓甲板的表麵保持溫暖。“你一點也不冷嗎,勞倫斯?”這可能已經是他第三次問這個問題了,他向下伸長脖子,以便可以從近處看他。
“不,一點也不冷。”勞倫斯簡短地回答道;他對持續的過度熱心有點苦惱。雖然頭昏和頭痛隨著頭上地腫塊的減小而逐漸減退,但是腿上的傷仍很頑固,偶爾會讓他精疲力竭,陣痛幾乎一直持續著的。他坐在水手長的椅子上被抬到船上來,這對於他自己的感覺和能力來說都是非常不舒服的一件事情。他被直接放到一個扶手椅上,抬到龍甲板上,整個人都裹在毯子裏。看起來像一個病人,泰米艾爾蜷曲在他身體地周圍。充當著他的防風牆。
通向龍甲板有兩組台階,分別在前桅地兩側,水手艙中從這裏到主桅一半的區域習慣上是分給飛行員的,而前桅的人管理到主桅其他地方的人。泰米艾爾的隊員們已經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占據了正確地領域,沿著看不見的分隔線推來很多堆卷好的繩子;成捆的皮製安全帶、成筐的環和帶扣也被放到了這個區域裏,海員們認為飛行員根本不會用到它們。不需要掌舵的人都圍在周圍。對此表現出了不同的態度,有些人認為他們在放鬆,也有人認為他們在假裝勞動;年輕的羅蘭和兩個見習操作員――摩根和戴爾,被負責保護空軍軍團利益地少尉派到那邊去表演。因為他們很小,可以輕鬆地在船的扶手上走動,勇敢地在上麵跑來跑去。
勞倫斯看著他們,沉思著;對於把羅蘭帶過來,他仍然有些擔心。“你為什麼把她留下?她做錯什麼了嗎?”和珍妮商量這件事時。簡這樣問他;麵對她,他很難解釋自己的顧慮。當然,帶這個女孩來有一定的益處,尤其是她那麼年輕:當她的母親退休後,她會成為伊科斯西德姆的上校,將不得不麵對地每一個命令都將和對待男性上校的一樣;把她留在那裏而對未來毫無準備並沒有什麼益處。雖然這樣做對他、對現在的她更好一些。
即使這樣,上船以後,他仍感到愧疚。這裏不是營地,他已經發現就像所有海軍隊伍一樣,這群人當中有一些討厭的人,非常討厭的人:酒鬼、鬥毆者、無賴。他感到在這樣一群人當中看護一個年輕女孩的責任太重大了;更何況隻要一個女人在空軍中服役的秘密不在這裏公開並引起騷動,他就該感到萬幸了。
他並不打算命令羅蘭撒謊,絕不,當然他也不能給她和別人不一樣的任務;但私底下,他強烈地希望這個秘密可以繼續保持下去。羅蘭隻有11歲。穿上褲子和短夾克。乍一看是不會有人把她當成女孩;他自己也曾經誤認為她是男孩。但是他也希望看到空軍和海軍之間友好相處,或者至少不敵對。而時間一長,關係親近之後,就很難不注意到羅蘭的真正性別。
現在,他可能更期待自己沉浸在羅蘭的事情中而不是一般性事務。前桅地船員正在忙著裝船,一刻不停地說著有些人什麼用都沒有,隻能坐在那裏當乘客;一群人高聲談論著應該怎樣一下子把轉移用地繩子丟掉,現在卻要毫不必要地把它們重新卷回來。勞倫斯搖了搖頭,什麼也沒有說;他自己的人都已經到達了正確地位置,他不能責備瑞雷的人,這樣做不會有任何幫助。
然而,泰米艾爾也注意到了;他噴著鼻息,翎頜豎起來一點。“那些繩子我看起來相當好,”他說,“我的隊員會很小心地挪動它。”
“好了,親愛的;不要為卷繩子的事傷了感情,”勞倫斯連忙說道。令人驚奇的是,泰米艾爾已經把他保護和占有的本能擴展到了他的隊員身上;現在他們已經和他在一起幾個月了。但是時機卻相當不合適:海員們對於龍的存在已經相當緊張,如果泰米艾爾卷入任何一場爭執,並站在自己隊員一邊,隻能增加船上的緊張氣氛。
“求求你不要生氣。”勞倫斯補充道,拍了拍泰米艾爾的腹部來引起他的注意,“旅途的開始非常重要;我們希望能夠成為很好的同船者,不鼓勵與其他人的任何敵對狀態。”
“嗯,我也這樣認為,”泰米艾爾平息了下來,“但是我們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他們這樣抱怨真讓人討厭。”
“我們很快就要出發了,”勞倫斯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說道,“潮水已經轉向了,我想使團地最後一箱行李現在也搬上船了。”
“忠誠”號在緊急情況下可以承載10條中等大小的龍;僅泰米艾爾幾乎很難將它壓下去,船上的確有著驚人的儲存用地。然而使團攜帶行李的全部數量看起來甚至超出她的能力所及:對於勞倫斯這個過去隻帶一個箱子旅行的人來說,這一切相當令人震驚,行李地數量看起來遠遠超出隨行人員的數量,而隨行人員本身已經夠多地了。
他們當中大約有15個士兵。3個醫師:一個為王爺本人服務,一個為其他兩個特使服務。而一個給使團中的其他人看病,每個醫師還有助手。除了他們和翻譯之外,還有一些帶助手的廚師,還有一些可能是近身仆役,還有同樣數量的人,看起來根本無事可作,其中還有一個紳士。被介紹為詩人,但是勞倫斯認為這個翻譯並不是很準確:他看起來更像是某種秘書。
僅王爺的衣服就需要近20個箱子,每一個箱子都經過精心地雕刻,配有黃金的鎖和鉸鏈:當膽子較大的水手試圖撬開它們時,水手長地鞭子響亮地飛起,響了不隻一次。數不清的食物也被扔到船上來,這些曾經是從中國運來的,開始顯示出其持久性。一大袋子80磅重的大米在被遞到甲板上時裂開了一個大口。對於盤旋在上空的海鷗來說,這真是一次讓它們高興的款待,此後水手們努力繼續工作時,不得不每隔幾分鍾驅趕一次瘋狂的鳥群。
早些時間就已經因上船造成了一陣忙亂。起初永瑆的仆人要求有一條直通到船上地走道——因為甲板的高度,根本不可能成為現實,即使船足夠kao近碼頭。也無法實現這一點。可憐的哈蒙德花費了一個小時的時間,勸說他們被抬上甲板既不會丟人也不會有任何危險,並指著船上那些無用的距離進行無聲的辯論。
哈蒙德最終失望地對他說:“上校,這是到了危險高度地海浪嗎?”這是一個可笑的問題,海浪還不到五英尺,隻有等待中的專用艇在寒冷而清新的風的吹拂下偶爾晃動幾下,但是有繩子把她連接在碼頭裏,即使是勞倫斯的驚訝的否定也沒有能使那個仆人滿意。看起來他們似乎永遠也不會到船上來,但是最後永瑆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從他那個裝飾過度的色當椅子上站起來。結束了這場爭論。他不顧焦急的仆人的慌亂以及專用艇上地隊員慌忙伸過來地手。自己爬到了小船裏。
等待第二條專用艇的中國乘客現在仍在登船,他們從右舷方向上來。一群海軍拘謹而隆重地接待了他們,水手們也表現出最尊敬地樣子,穿著鮮紅的大衣、白色的褲子以及水手的藍色短夾克,在舷梯內側排起長隊迎接他們。
孫凱,那個年輕一點的特使,輕鬆地從水手長椅上跳下來,若有所思地站在那裏看了看周圍忙碌的甲板。勞倫斯猜想他大概不滿意甲板上的混亂與喧鬧,但事實不是這樣,看起來他隻是想站穩腳根:他試探性地前後走了幾步,之後又延長了一段距離,更穩當地走了舷梯的長度,然後又返了回來,他把雙手緊握在背後,皺眉緊盯著船上的索具,很明顯試圖從頭到尾找出繩子的迷津。
對於那些表演的人來說,這個結果非常令人滿意,但最終他們會反過來關注自己的滿足。令大家失望的是,永瑆王爺立刻消失在為他安排在船尾的私人區域中;孫凱個子很高,而且長長的黑辮子和刮得很亮的前額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他穿著華麗的藍色長袍,上麵綴著紅色和藍色的裝飾,看起來很帥,看上去,他沒有想挑選自己的區域。
幾分鍾後,他們仍然在進行著精彩的表演;從下麵傳來了叫喊聲和歡呼聲,孫凱跳到一邊去觀看。勞倫斯坐了起來,看到哈蒙德跑到邊上,臉色因恐懼而變得蒼白:一陣嘈雜的潑水聲傳來。但是幾分鍾之後,年老一點的特使最終從另一側出現,長袍的下半部分都濕透了,正在滴著水。這位胡須花白地人不顧自己的不幸遭遇。一邊高聲笑著一邊爬了下來,對於哈蒙德急迫的歉意,他隻是搖了搖手;他可憐兮兮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在孫凱的陪伴下離開了。
“他免不了要跌一跤的,”勞倫斯觀察完,回到自己的椅子上,“長袍一會兒就會把他拖倒地。”
“我很難過他們沒有都跌倒。”泰米艾爾嘟囔著,對一個20噸的龍來說聲音太小了;也就是說。聲音不太大。甲板上有人在竊笑,哈蒙德緊張地向周圍看來看去。
其他地隨行人員在沒有再出什麼問題的情況下也被舉到船上來,幾乎像他們的行李一樣,很快就被裝了起來。所有工作最終都結束後,哈蒙德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用手背擦了擦滿是汗的額頭,雖然此時風像刀割一樣寒冷刺骨。他四肢無力地坐在舷梯邊一個有鎖的櫃子上。令隊員們很厭煩。他擋住了路,大家就無法將專用艇搬回船上來,然而他是一名乘客,也是一個特使,他的地位太重要了,沒有人敢坦率地讓他離開。
出於對他們的同情,勞倫斯找來了自己地助手羅蘭、摩根和戴爾,他讓他們安靜地待在龍甲板上。不要擋住路。因此,他們在最邊緣處坐成一排,晃動著腳跟。“摩根,”勞倫斯叫了其中一個的名字,那個小男孩立刻爬起來向他走去,“去邀請哈蒙德先生和我一起坐在這裏吧。如果他願意的話。”
哈蒙德對於這個邀請感到很高興,立刻來到龍甲板上;他甚至沒有注意到他一起身,人們立刻開始裝備滑輪,準備把專用艇吊上來。“謝謝您,先生——謝謝您,您真是太好了!”他一邊說,一邊坐在摩根和羅蘭為他推過來的有鎖的箱子上,勞倫斯讓人遞給他一杯白蘭地,他更加感激地接受了。“我一點也不知道,如果劉豹被淹死了。我該怎麼辦啊?。”
“是那位紳士的名字嗎?”勞倫斯說;司令部會議召開以來。對於那位年紀稍大的特使,他唯一的印象隻有他幾近哨音地鼾聲。“對這次旅程來說,這是一個很不好的開始,但是依我看,幾乎沒有因為他的過錯而責怪過你們。”
“不,那你就錯了,”哈蒙德說,“他是一位王爺;隻要願意,他可以責備任何人。”
勞倫斯更樂於把這句話當成一個玩笑,但看上去哈蒙德對這個問題表現出了相當嚴肅的態度;雖然他們還不是很熟,但勞倫斯認為他是那種不太典型的沉默寡言的人,在喝下了大半杯白蘭地之後,哈蒙德突然補充道:“請原諒我——我不得不說,不管這樣地評論可能會引起怎樣的偏見——片刻欠考慮的冒犯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