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睿心頭一寒,暗歎幾聲,戚金臨如此陷害周功曹,已經談不上同僚間水乳是否融洽,而是冰炭同爐的生死之爭了。
“戚大人,中山公和周太尉,他們之間已經到了如此的地步了麼?”
戚金臨臉色沉重起來,他輕輕歎息:“周萬丈雖然年少輕浮,卻也頗懂些治理郡國之術,對他兩年三遷,我心中雖然不平,但本朝曆代如此,並非他周家獨有之弊,所以我原有容忍之意,不想行此毒策。奈何他受父親蠱惑太深,深糾皇、鼎之別,一定要尋機置我於死地,並借勢拔去我鼎新派北地首領鄭郡守。我已數次遭到他惡意刁難,若非內務府消息靈通,全力護我,縱有鄭郡守清正剛直,我也早已性命不保。”
“所以你借此天降良機,以他之名縱我出逃,就算凍斃百人之瀆職罪可饒,但私放朝廷重犯,也足以令他丟掉功曹之位?”宋睿淡淡道。
戚金臨惶然說:“宋將司請勿怪罪小人,您這幾年所受委屈,下官盡知,這兩年多來,小人一直在尋找搭救將司的機會。中山公、柯國師那邊小人說不上話,也無由置啄。隻能想其他的辦法了。”
宋睿揮了揮手,說:“沒關係,如果這是個圈套,我就是套住敵人的那截繩索;如果這是陷阱,我也不介意做其中某根刺穿獵物的竹標。因為,”他自諷地一笑,“我想獲得自由。”
“嗬,戚長史,你這輛車不錯,是借周萬丈的吧?”宋睿換了話題,故意將“借”字說得重重的。
戚金臨點頭:“不錯,瞞不過宋將司您的眼去。”
“就是說,你要把這車也一並送給我了?”
“實際上,是連車夫一起。”戚金臨狡黠地說道,他那原本死板無神的兩隻眼都忽然閃亮起來,“這車夫原來就是周萬丈的,也是我的人。不過他隻是副駕駛,主駕和他的主人,都還躺在床上呢。”
宋睿倒愣住了,他沒料到戚金臨如此深謀遠慮,居然連這種問題都提前預備了答案。
看來,這下周萬丈在精甲城算是徹底完了,返回京都述職,已經是他父親能幫他最大的極限了。
“這個車夫姓曾,將司在京都也許聽說過他,他精擅棍術,力大過人,能駕最凶暴的飛虎戰車,以前在獨尊城的飛車旅當過尉級教頭,因為性子太過直率,得罪了飛車旅的旅將,去年被遣派到精甲城。”
“我知道他,飛車旅著名的‘千鈞尉’,他犯了什麼事,怎麼也給貶到精甲城來了?”宋睿大為奇怪。
“將司恐怕還不知道,飛車旅的旅將也換了人,現在當家的第一首領,正是周太尉的三公子,周千卷。”
“黃金之子?”宋睿哦了一聲,“原來是他,我說呢!曾大力和飛車旅旅將孫淮早年曾結伴遊俠七海,交情極深,怎麼會無緣無故把曾大力給扔到這裏來。啊,周氏父子要整頓禁衛軍,自然不會放過他。”
聯邦禁衛三軍是伏羲聯邦最強大的一支軍隊,陸軍為獨尊鐵騎軍,海軍是梭龍水師,空戰則有飛車旅。這支部隊是國家威懾強敵叛逆,壓服諸公國的鎮國武裝,力保聯邦三百年基業。
三軍中尤其以飛車旅最為強盛,號稱“三戰之士,唯我獨尊”!無論對內還是對外,大小數十戰,從未吃過敗仗。
五十餘年前,伏羲王陸濟雲因過於輕敵,隻以獨尊鐵騎軍督率諸公國的聯合大軍出征,而將飛車旅留在京都守衛,以致在最後大會戰的關鍵時刻,不敵滄海帝國的新式飛毯軍團,全軍大敗,連自己都戰死沙場,遺下千古之憾。一直令聯邦的許多有識之士扼腕長歎。
“是啊!可周千卷竟然要如此驍勇之將為他兄弟趕車,還是個副手,實在太過分了!”戚金臨連連搖頭,很為曾大力不平,“所以我一向曾大人提及將司,曾大人立刻就同意了我的計劃,他也很敬重您呢!請將司一定帶著他上路。以後中山公和柯國師問起來,也能比較安心。”
他突然間一停頓,看了宋睿一眼,低聲道:“攝政大公的大仇,我等沒日不忘,誓要向皇道派全部討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