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相對隻消香共茗,半宵殘福折書(1 / 2)

被子滑在肩膀下,手搭在床邊。他一向是怕熱的,黛藍隻點了一個火爐,她露在外麵的肩膀和手都變得冰涼。下意識地幫她蓋好掖緊,腦子裏突然一轉才想起自己來的目的,握住她的手,“旭笙,起床了,吃飯了。”她睡得很好,完全沒有往日的防備姿態,這樣輕輕的搖晃她都不醒,還輕輕地翻了一下身,頭發擦過他的肩膀,細微的麻癢,轉眼電流般湧遍全身。不行了,這個女人有魔力,他遲早變成禽獸。不過,看她的樣子,她在這個陌生的地方,適應的很好啊!他應該感到高興才是,原以為她是個很難討好的冰山美人呢。

“旭笙,起床了。”他一手推起她的背,很小心的隔出安全距離。

“什麼時辰了?你們回來啦!”旭笙用手揉一揉朦朧的雙眼,語氣迷離的問道。

潤白狠狠的一聲抽氣,放下旭笙抬步就往書房走去,“不早了,黛藍,快準備上菜,咱們吃飯。”

“黛藍,前院出了什麼事了嗎?”

“啊?什麼?”黛藍在忙前忙後地招呼小廚房上菜,沒注意到兩人的暗流湧動。

“我看你家少爺好像不高興啊!”

“怎麼可能,少爺對任何一個人生氣都不可能…。”黛藍百忙之中抬頭看了一眼旭笙,終於知道她指的是什麼了。一個夢中初醒,領口張開露出大片鎖骨的絕代佳人,任何一個男人看到都會起反應的好不好。

“哦,那個少爺去書房有點事,等一會他就會再回來和你一起吃飯的。”

再回來吃?是什麼意思?

“滕大哥,你不是剛吃完回來的嗎?”旭笙嚐了一小口黃豆胡椒豬肚湯,濃香的鮮味隨溫熱的湯品緩緩飄散在屋內,妙不可言很能引得人食指大動,想要味蕾與美食來一次親密接觸,本來就已饑腸轆轆的腸胃這下叫喚的更厲害了。滕家的膳食皆以藥膳為主,滋補為上,這不僅僅是對廚子技藝的考驗,更需要他有豐富的學識與涵養。而騰蘭雅居的菜色從清淡家常菜到宴客大菜,無一不美味可口。這陣子呆在這裏,自己的身段肌膚也漸漸的被調理回來。由此她相信大宅裏的廚子也絕對不會比別院的菜品遜色,隻是眼前這個人明顯挑嘴的很。

“飯局是結束了呀!”潤白一直埋頭於自己的蝦皮貢菜,有點漫不經心地答道。不過她一下子聽懂他的話了,飯局是結束了,可並不不代表他吃了。

“白果有微毒,你的吃的時候注意點,不要吃太多。”潤白抬頭看了一眼旭笙喝的湯,出言提醒道。

“真的嗎?”銀杏她也經常吃,怎麼沒聽過這個食物禁忌。

潤白聽了這句話,不禁挑了挑眉,雙眼微眯,像是在說:你難道不相信我說的話!

本來她根本沒把這事放在心裏,不過看他這番模樣,倒還真饒有興趣地用湯匙翻了翻,數了一下數,滿滿的一道湯品裏,白果個數果然不多,看來他說的是真的了。隻能尷尬的笑了笑,心裏暗下決定:以後無論質疑誰,也不能質疑到一個經驗老道的中醫身上。

其實原先兩人在飯桌上的時候,他與她是很少說話的,若是有事也隻是偶爾交談,像今天這種情況就算是多的了,原因是兩個人都很忙,忙著全身心的投入到享受食物帶來的樂趣中,隻是這種樂趣有所不同而已。比如旭笙盤裏的菜就完全是為她這個病人特製的,主要以祛寒養胃為主,她常年飲食不調,導致腸胃極其虛弱,就連小廚房每日做的養傷食療也不能完全吸收。見到此情此景,潤白隻能無奈地開出溫補的藥膳,慢慢將她的身子滋補回來,真可謂是用心良苦。

而給潤白的菜,花樣則多了些,許是先前在飯桌上應付了點,端上來的除了他剛剛吃的蝦皮貢菜,也多是些可當夜宵之類的小菜。她目光一掃裏麵的一疊山植餅很是精致,翡翠綠與玉米麵揉製成的小點心,皆是賞心悅目的美味珍饌,可愛得連她也要吃了起來。

潤白吃完了一塊餅,發現病人消了音,他好奇的抬頭,正好接收到旭笙眼底的笑意。

“你笑什麼?”

“沒別的事,隻是想起了一個人,和你一樣的挑嘴,以‘開除’族裏的廚子為樂。”而且手段極其殘忍。後麵的話她沒有說出口,一輩子都不可能有交集的兩人,她又何必多說歐主的“壞話”。隻是她沒料到會一語成讖。

“我想我跟他估計是同一類的人:不追求美食,隻求適口。難得在這個世界上還能找到這種的同好,真是難得。”言辭間滿是惺惺相惜之情。

“啊?”真是挑剔的男人啊,連這種話他也竟敢說出口?也不知道他在外雲遊的這幾年是怎樣忍受粗製濫造的風餐露宿的?這種人就不怕遭雷劈嗎?

旭笙轉頭看向窗外的天空,發現下午天氣晴朗的非常沒天理。

旭笙的傷還沒好,所以黛藍幹脆在床上支了一個腳凳用來吃飯,從潤白的角度看過去她總是一張側臉,線條很柔和,除了和她說幾句話之外,便是很安靜地吃著自己的東西。前幾天他忙的厲害,連拖著黛藍也跟著他忙了個底朝天。他心裏還擔心騰蘭雅居裏連和她說話的人,不過令他沒想到是,她居然在這樣的環境裏怡然自得,這著實讓他很意外,像她這麼安靜的女孩子,真的很少見啊。安靜是美德,不過現在已經很少有人能夠做到了。譬如這麼多年來,他已經習慣了黛藍的大嗓門,突然碰到這樣安靜的像謎一樣的女子,他就突然就起了興趣。他生性淡泊隨意,也不會執著於探索不屬於他的另一個世界,一個女殺手的背後人生,但這樣的念頭一起,漸漸的倒是越來越強烈。真奇怪,她完全做任何的事情,他卻已經開始想象自己與她一起生活,同在一張餐桌,一起談天說地的樣子。如果生命中有她加入,一切都會變得更有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