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1 / 2)

到達歐宅的幾天後。若蘭從窗外望去,屋外是那不知名的花朵綴滿枝頭,開的甚是無恥。火紅的一片,灼痛人的眼。陽光直剌剌灑下,像傾倒了全部的熱量,烘焙著大地。她端坐在書桌前,麵前是一張開到爛漫的曼珠沙華圖,很熱鬧但也淒豔。她拿著畫筆還在做最後的點綴,相較於眼前的豔麗,她的眼睛空洞洞的,隻剩漆黑,死去的漆黑。她本來就很瘦,手更是纖長瘦削,骨節突起,如果有人現在來握一握,定會是一陣滲人的冰涼。但沒有人,沒有人。歐淨琛在那日後就再也沒有露麵過,簡而言之,她被囚禁了,所有的人全都離開了。

她劇烈地咳嗽,頭暈目眩。用力地將自己從椅子中撐起,猩紅的顏料掉落在雪白的衣料上,但是無所謂,心是更痛,更冷的。若蘭覺得心中有什麼東西瞬間坍塌,灰飛湮滅,不複存在了。而原來那個單純無知的她,也已經早就死了。

前幾日的影響還在,這麼多年來,她頭一次知道自己原來是個像棋子一樣的存在,一直是家人的利用工具。看到旭笙從潤白房裏走出來的那一刻,若蘭知道,自己的臉色一定很蒼白,一種被背叛的蒼白無力。而更可笑的是此刻,她莫名的被囚禁在這所華宅裏,被迫淪為另一個人的利用工具。她知道自己的心很痛,痛對像再也不會活過來了一樣。然而,即使麵對如此殘酷的現實,麵對不能自己掌控的人生,她選擇堅持,即便會感到無助與絕望。

還在很小的時候,她便得到特批能和潤白一樣習字看書,當時還是小小的潤白說過一句話,她最近不知怎麼的老是縈繞在耳畔,那時是在學習《論語》,潤白和她一樣,在老師的麵前認真的誦讀,可待他一走,潤白便即刻掉頭,向她顯擺自己剛剛得到的感悟。

“我覺得若是信孟子的“性善論”,還不如信荀子的“性惡論”。把人性定位得低下,所要求的標準便不會太高調嚴苛。也隻有奉行這樣的處事之道才有利於子孫的傳承生存。”記得當時她還弱弱的反駁過:“你的觀點真是難登大雅之堂。”

潤白對於她的不合作當時還相當氣憤,高聲的對年幼無知的她進行過洗腦式的教育,“你看看那些《孟子七篇》、《顏氏家訓》、《朱子家訓》仁義道德的大話說盡,如今孟子何在?顏之推何在?朱子何在?留下的隻有文字,說著崇高無上的道德標準,是無法行於世,無法實踐的,說到底,還是我說的對。”

隻是後來,這番大逆不道之言還是不出意外的被先生聽到了,到最後事情竟然鬧到滕柏棠那,很意外的沒有得到滕老爺的任何責罰,記得他那日笑得還好開心,嘴裏不住的稱讚潤白,“孺子可教,真不愧是我的兒子。”

當時她隻覺得潤白的一番話,實在是大不違,現在想想,若是不對人性抱有那麼多的幻想,她也不會這樣的受傷。

熟悉的皮靴聲傳來,她並沒有抬頭,隻是靜靜地畫完最後一筆,輕輕將畫具放好。歐淨緩慢走近,似乎不在意若蘭刻意的忽視。

陽光很好,從巨大的雕窗直接透過來,照在她的手指上,細窄而修長。她的手不像他記憶中的任何女人一樣,不是常年用刀劍的幹燥粗糙,也不是造作的花裏胡哨。隻是指甲修剪得短而幹淨,顯出雪白的弧形,握在手中的細嫩觸感隻一看就能想象得出,他的心裏莫名的滾過一陣騷動。

歐淨琛的笑容分不清冷熱真假。“這幾天住的還習慣?”

“謝謝你。”若蘭的聲音很空洞,整個人也是空洞的。她皮膚很白,一種過度的蒼白,但並不減損她的美麗,一種病態的美麗。

她看著他從容的走過去,發現這個人身上有一種危險的氣息,盡管他穿了一件良好教養的外衣,但骨子裏的一些東西是掩飾不了的。他的眼神太銳利,有極強的攻擊性,這個人的天性是擅長掠奪的。縱使他長的非常英俊,有著幾乎完美的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