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旭笙聽這一前一後的兩人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心裏錯綜複雜,難以言喻,也說不出是痛苦,還是一種無法深想的失落。這種感覺難以言喻,她不敢去深想,隻覺得這種東西快要壓迫得她透不過氣來。
早晨的陽光已經完全爬了上來,外麵有點起風了,吹得窗簾飄飄拂拂,旭笙想到滕府的家裏也是這樣的大幅的窗簾,隻是潤白不喜歡窗簾四處飛舞,總是讓個黛藍用金色的布繩將它們規規矩矩的束好,隻是那間她所熟悉的房子應該早就葬身火海了吧,就像潤白對她的感情一樣,一下子就隨風飄散了。她原先隻是覺得懷疑,懷疑最近發生在她周遭的一切事情,直到潤白對她說了那聲“對不起”之後,旭笙一下子就懂了……
身體裏那種撕心裂肺樣的痛苦,似乎已經由肉體上轉為深刻於心底。每一次呼吸,都隱隱作痛得令人窒息,她慢慢睜開眼睛,有一刹那神思恍惚,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寂靜、冷寂、就像是在荒野中蘇醒一樣。就在潤白對她說那句對不起的時候,其實她就已經再無多少力氣支持下去了。最最撕心裂肺的那一刹那,她隻能裝作夢裏的呢喃:潤白……。那個時候,她的心在滴血,她內心裏的眼淚早已就嘩嘩的湧了出來。這是一種怎樣的痛苦啊,竟然會是這樣痛,痛得她椎心刺骨,以為瀕臨死境。其實她在夢裏也是有意識的,她知道自己本身也就差那麼一點就死掉,因為失血過多,身體裏所有的精原真氣全都隨著鮮血汩汩的流失,她的身子、心裏隻覺得冷,即便是躺在這樣一個豪華舒適的大床上,她依然覺得四周都冷得像地獄一樣,就好似四處皆是無邊無際,一片霧氣茫茫的大海,到處都是無窮無盡的黑色,在這黑色的漩渦裏卻惟獨隻有她一個人,她深陷在這泥淖裏,不得其法。可那無邊無際的寒冷與黑暗正在悄無聲息的逼近她,裹挾住她,再也沒有光明!再也沒有盡頭了!她已經拚盡了全身的力氣,但終究還是掙脫不了,此時的旭笙早已是精疲力竭,無力在與其抗爭什麼了。
潤白走了之後,鶯鶯又來了,此時的旭笙早已沒有多少精力再去聽她說什麼,她的神思早就不知飛到什麼地方去了,她神色有點恍惚,可她最後還是定了定神,聽到鶯鶯聲音沙啞的說著她內心裏最為真實的想法,隻是她依舊沒有作聲。鶯鶯說她羨慕她,其實旭笙她自己又何嚐沒有嫉妒過她呢。鶯鶯淪落的完全是被動的,她非常能理解貧窮對於一個家庭的摧毀力量。可是鶯鶯和她最不一樣的地方就是她是出身於富貴之家,在這樣的家庭裏,根本就沒有多少類似於鶯鶯家裏遇到的矛盾,可是這大宅子裏麵的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勾當卻正是旭笙的家人們做出來的,這就完全是一種主動性的行為了!不要看這裏麵雖然隻有一個字的變化,可是這裏麵的性質早就發生了根本的轉變……
千萬不要去羨慕什麼豪門世家,那裏麵的恩恩怨怨又豈是你我這般平凡之人所能消受得起的!
旭笙的手指無意識的刮著羊毛毯的絨麵,細而軟的絨毛,微癢溫熱。內心裏有一股奇異的力量督促著睜眼,起來。她還有好多的事情呢,若是因為傷病的原因就不去調查的話,有可能到最後她就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小姐,你終於醒了啊!”黛藍端著一盆清水進來,少爺給她的藥真的有用,傷口不僅很快就愈合了。而且今天在淩晨的時分少爺親自來了一趟之後,旭笙小姐竟然就真的醒了過來!隻是黛藍其實也有看不明白地方,這少爺為什麼要這麼急匆匆的來,又急匆匆的走呢?一點都不像過去在滕府給旭笙小姐療傷時候的樣子了。黛藍一想到那個時候的少爺,真是恨不得吃住都要在旭笙小姐房裏,但凡是小姐有半點的不舒服,他都是那個最為緊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