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遣了那人生,作罷!(1 / 2)

若蘭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做過一個夢,也不知道是因為太過恐怖的原因,她一直念念不忘,直到現在想起來更是覺得後背發涼,不禁冷汗直冒。

在那個夢裏,她夢到了一個女人,可是她滿臉是血,她看不清她的容貌。那女人的胸前有一個大洞,鮮血汩汩地直往外淌著,又駭人又可怖。若蘭見著她那樣子甚是奇怪,心裏雖然忐忑,卻依然還是決定上去就跟她說話,但她並不理睬,若蘭拉她的手,她的手更冰冷。她心中惶急,用力想要扯動她的衣角,誰知隻輕輕一扯,他整個人就栽倒下來,一撲就撲在她身上,露出背心裏原來有茶碗大的一個傷口,不知是劍傷還是刀傷,汩汩地流著鮮血,樓板上更有一大灘血,看樣子早就活不成了。

她心中難過,一回頭又看見了一個男人,亦是渾身血汙,一言不發就撲到在地,她伸出手去,兩個人竟然已經氣息全無。她一急就哭起來,眼淚滾滾而下,也不知道是在哭這個女人,還是在哭這個男人。

她惶急大哭,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哭出聲沒有,隻覺得喉頭哽得慌,這麼一掙紮,卻已經醒了,原來是做夢。

她記得那時正是初春,她睜大著眼睛從夢中清醒,窗外淅淅瀝瀝,起身推開窗子看,果然是下雨了。細密的雨絲將黃昏一點一點織進夜色裏,四麵都是暗沉沉的雨,打在樓下的芭蕉樹上,劈劈叭叭作響,倒像是更添了一層涼意。滕府所在延塘縣,因為地勢特殊風本來是很大的,這時候卻似一切都靜止了,隻有雨如同白茫茫的霧氣,將遠處的山,近處的樹,全都籠罩起來,遠遠近近隻是一片蒼涼的雨。她隻覺得渾身發冷,就像此刻身在北方一樣。

歲月在無聲無息之中詭異的重疊,看到眼前的此情此景,若蘭其實心裏什麼都沒有想,她出乎意料的安靜下來。門外突然喜愛去了雨,那雨就像一條冰冷的小蛇,蜿蜒的無聲的,一直往她的身體裏裏滑進去。那條細細地小蛇冰冷冰冷,像是沿著胳膊上的血脈,一直鑽進去,鑽進去,直冷到心裏,發酸發疼。

原來多年前的那個夢,原來那夢中的男人、女人——其實就是她的雙親!

若蘭看見母親的手上肌膚枯黃,沒有半點血色,她的父親正握著她母親的手,可他的手也是冷的,像是所有的血,都已經流盡了一樣,兩個人真的都老了,誰都不能抵擋住時間的力量。李婉兒的鼻梁早就斷了鮮血直流,她鬆開鼻梁上止血的手,這一鬆開,那血便淋淋漓漓順著手腕往下滴著,看上去甚是駭人。她的腑髒已經受傷,嘴邊更是汩汩地流著血來,可她的眼睛卻從上官桀的臉上轉向了若蘭。上官桀便向他的女兒若蘭招了一招手:“看來她還有話對你說,人都快死了,你就且聽聽吧。”

若蘭的眉頭微皺,她的雙腿已經無力,鬆開歐淨琛和潤白的手,一路爬到了她的身前。李婉兒勉力笑了笑,她眼角的淚水還未幹,聽到上官桀突然這樣譏諷似得說了這麼一句,心裏便誘餌書,說到底,他終究還是無法原諒她。

李婉兒笑中帶淚的說道:“若蘭,你別聽你父親的,我知道你怪我,我李婉兒這輩子除了你父親,最對不起的人便是你了。原本我是想帶你走的,可是我知道,你和你父親一樣都不會再相信我了。其實我原本還想著說,要不要試一試,如果不試一試,怎麼知道……知道自己就做不到……”她劇烈咳嗽,咳出許多血沫,眼神渙散,聲音漸漸含糊,“可是……你也看到了,到了最後……我居然得到的依舊隻有你父親的嘲諷……”

若蘭心中固然有點惱她,但見她此時奄奄一息的樣子,她本來就極軟的心腸立馬便化為了無力,其實她很想告訴李婉兒,其實就在她剛剛一出現,裝作老婆婆來提醒她的時候,她就已經原諒她了。

在這個世上,沒有不疼愛自己兒女的父母,如果她真的做了什麼事傷害到了你,那也是她迫不得已之舉。若蘭一直就是這樣單純的相信著,她一直活在自己構建的哲學世界裏,所以活得比旭笙、李婉兒這樣的女人快活一些。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想,要是……要是那時候……將你一起帶走……你也會……也會有一點點感激我吧……”李婉兒的聲音下去,“可是我不甘……我不甘……我必須要手刃敵人,我那個時候……被仇恨已經蒙蔽了雙眼……”提到她的過去,一路走來,其實都是她自己將自己的人生推上了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