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吹過,這冬好像過得格外的漫長。百姓們縮了縮脖子在街上行走,即便行人畏懼寒冷,但酒樓茶館裏談論之聲還是熱鬧非凡。
這兩日的談資不久前也曾作為談資轟動一時,不同的是,那時候的談起是豔羨,是誇讚郎君好顏色,是誇讚唐家挖到丹砂得獨佑,是羨慕唐家進長安進的如此風光。而這兩日風向卻陡變,是鄙夷唐家族人不懂事,私藏丹砂,犯下如此誅九族的大罪,也再沒有當日誇讚郎君好顏色的百姓了。再好看的人,犯了誅九族的大罪,那還頂什麼用!
“這怎麼還不回暖!”王會仙站在會仙閣門口搖著一柄團扇,攏了攏衣裙,“這春衫都已經做好了,我樓裏的姑娘都不敢隨意穿,怕受了涼!”
正在行走的百姓紛紛退到兩旁。
王會仙被人擠了擠,用團扇遮了遮胸,叉著腰大罵:“哪個不要臉的,敢占老娘的便宜!”
風月場所的女子,更何況還是老鴇,自然厲害,潑辣起來也是毫無顧忌。
眾人回頭,見她叉腰大罵,不由打趣道:“王會仙啊,你渾身上下哪裏大家沒見過啊,占個便宜怎麼了?開妓院的不讓占便宜?”
王會仙“呸”了一口,團扇一指,指向眾人:“占便宜你們給錢了麼?沒給錢占什麼便宜!”
眾人哄堂大笑,那引得百姓退避的隊伍也隨著行進露出了真容,前麵依舊是長安城百姓們的熟麵孔林立陽,他帶著五城兵馬司的人,握著佩刀在前頭走著,後麵是一輛一輛的囚車。
囚車裏男女老少皆不在少數。
“諾,就是這個唐家,原本挖出了丹砂,陛下大喜,大為嘉獎的。”早有長舌的婦人開了,“結果好了,私心自己偷偷留了點丹砂,誅九族啊!這不是作死是什麼?”
“就是啊,長得倒是人模人樣的,沒想到會做出這種事情。”有人出聲道,聲音裏滿是費解,“你們這是不是瘋了?”
……
議論聲不絕於耳。
王會仙靠在門口聽著,時不時發出兩聲笑聲,目光也跟著眾人漫不經心的掃著囚車裏的人,待看到囚車中俊秀的後生經過時,頓了頓,從背後摸了個香包扔了過去。被砸的後生愣了一愣,那香包就滾落入了人群中,不知所蹤了。
“哎呀,真是,那句老話怎麼來著,來時這般風光,沒成想卻是這等結局!”王會仙聳了聳肩,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如此看來,我還算幸運的。”
囚車一輛接一輛的經過,走向大理寺的大牢,不管怎麼,這誅九族的大罪是跑不了了,區別隻在於怎麼死而已。
“真冷啊!”王會仙莫名其妙的歎了口氣,回頭看了眼自己的會仙閣,裏頭的妓女正在撫琴跳舞,好不熱鬧。她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背,至少在這居大不易的長安城,她王會仙還活著,她的會仙閣還在。
這長安城要闖出名堂不容易啊!靠在門前漫不經心攬客的王會仙目光落到了恢複了繁華熱鬧的街道上,行人來往絡繹不絕,她目光一掃而過,卻在瞬間凝滯了片刻。
那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子,手裏提著一盞宮燈,容貌在昏黃的燈光中仿佛染了一層蒙蒙的光,明明近在咫尺,卻似乎隔了很遠,在很遠的地方行走著。她的身上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總讓人覺得古怪詭異摸不透。她王會仙當然認識她,第一眼見她就是穿著一身男裝,不做半點修飾帶著王老太爺、謝老太爺殺上門來,給她上了來長安城以來的第一課,以至於她不得不讓整個會仙閣為崔司空效命。但後來的事證明,所幸她一早就知道了長安的居不易,才讓會仙閣漸漸站穩了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