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已經滅族了,又哪裏來的同族人?這不僅是宋二的疑惑,也是衛瑤卿同張解的疑惑。
……
晨光落在濟南城北的街頭,此時太陽方起。為整條大街渡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澤。
街邊的包子鋪裏散發出一陣陣誘人的香氣,此時大街上還沒有幾個人,與京城的熱鬧繁華,甚至黃道的不夜之景相比,濟南要顯得安寧的多。
這條大街有些奇怪,大街正中被一條彎曲的開槽出的河流一分為二,河流很窄,不過一丈的距離,每隔一段距離便在河流上架一座拱橋以供街道兩旁的行人商戶穿行來往。
這條大街也不算多長,至少一眼能望到大街的盡頭。大街旁路杖上的幡布上“平康”兩個蒼勁有力的大字隨著幡布飄揚。
這就是平康坊,離昨晚他們過夜的宅子並不遠。
“姐,公子,到了,就是這裏。”福伯很高興的指著這裏道,“這裏是平康坊,又叫平康大街,族人就在這裏。”
“當年張家本族盡數離開濟南前往長安,卻有當時的兩戶張家旁支,兩家九口人沒有走,留了下來。”福伯解釋道,“原本的張姓也在張魯道先生的要求下更改成了章,就是‘樂竟為一章,從音從十,十數之終也。‘的那個音十章。”
“那兩家現在在哪裏?”他們很自然的問道。
福伯卻是笑了,晨光落在他滿臉溝渠,已不再年輕的臉上居然溫和中帶了幾分難言的豪氣。
“當年九口人,四百年光陰變遷,修生養息,”福伯伸手一闊,抬手一攬無餘,“這些都是我們的族人。”
此時他們已站了好一會兒,太陽升高,平康大街上大大的鋪子都開了,酒坊、首飾鋪、茶樓、客棧、成衣鋪、鐵匠鋪、賣蔬菜的菜鋪子、魚肉鋪……衣食住行,應有盡有。
一派怡然自得、平安和樂的景象。
“先祖傳下來之言中所,張魯道先生曾言出山是他的主意,他不忍下蒼山生靈塗炭,不負下,自然也不能辜負族人,所以要為張家留一條後路。自古君心難測,他能算的了十年百年,但以後呢?萬一有朝一日,張家出了什麼意外,這就是他留下的一條後路。”
“平康坊的人盡數姓章,卻留有祖上的家譜,知曉他們姓的原本應是另外那個張,祖訓不忘。”福伯道,“這平康坊和平康大街一直都是張家的祖業,地契也都在我等手中。這些人追本溯源,也都是張家的族人。”
眼前一派和樂融融,總角孩童在街道中嬉鬧,即便是有所準備也會被眼前這一切震驚到,更何況原本沒有預料到。
衛瑤卿站在平康大街的街頭,看向這一整條街的民生安樂,也是頭一回從心而出,生出無比敬佩之感。
同樣生道骨,張魯道生前算無遺策,卻還能算盡死後數百年。她確實不如他,不如他胸懷豁達、懷拯救蒼生之誌,不負下不負族人。換作她,她做不到。
這一刻,她是當真生出了一種由衷的佩服。這一份禮有些超乎了她的想象,衛瑤卿覺得眼眶有些發熱,低頭看到正偷偷抹眼淚的解哥兒。他們來濟南之前,從來不曾想到還有這一份跨越了四百年的厚禮在等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