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山一陣沉默,半晌之後,道:“此事,徐某早有耳聞。”
少年人看著他道:“但先生不知道其中的嚴重性。”
徐長山沒有立刻回話,隻是遲疑著,似乎有一瞬間的出神,待到回過神來才道:“這裏不是話的地方。”他著看向四周,縱然兩人神情坦蕩,途徑的百姓臉上沒有任何異色,皆行色匆匆,事實上,為生計奔波的百姓中很少有人會特意停下來聽他們話的,當然,很多時候,聽也是聽不懂的。
可即便知道聽不懂,但他還是忍不住壓了壓嗓子,徐長山心底裏泛出了一陣暗嘲,心道:這大抵便是心虛吧!也不知道對麵這看似年紀不大的少年人是怎麼做到麵不改色心不跳的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這些話的。
少年人攤手,表示他不介意。事實上雖然認識許久,但到具體打交道也未打過幾次,細細一想,這少年人先時打交道時便很少會在這些事上執拗堅持的,當時他還感慨過“七安先生不愧是七安先生,不拘泥於外物”,如今想來,這少年人一舉一動如此不出紕漏的厲害,對於當時的他來,大抵是潛意識裏認為七安先生不是普通人,才不覺的奇怪吧!
……
朱雀坊是長安城的富庶地,富貴人家的宅子連成一片,卻又彼此涇渭分明。素日裏除了出行之外,也隻有挑擔的貨郎經過時,才會熱鬧一陣,那是富貴人家的婢子廝拿著月銀問挑擔貨郎買一些便宜有趣的玩意兒才有的場麵。
除卻這種場麵和素日裏出行之外,再有熱鬧便不見的是好事了,尤其這熱鬧之中摻雜官府的官吏時,更能讓別家出來問貨郎買事物的婢子廝看的一陣心慌。
這種時候,多半是富貴人家遭了什麼事,有些人家不過是虛驚一場,還能撐過去,但更多的卻是一朝落敗,家仆被充公,昔時足不點地的貴人淪為了階下囚,富貴轉頭成空。但朱雀坊的地段、風水又是長安城中數一數二的,沒過多久,便會又有新的權貴入住其中。
如輪回般屢見不鮮。今日是貨郎挑著珠花、絲絹、各色的果子炒食周圍照例圍了不少的廝婢子,當然這些廝婢子並不來自於此時犯了事的懷國公府,而是附近其他權貴家的仆人。
懷國公府大門大開,附近的空巷裏還停了幾輛馬車,馬車的主人顯然應該就在府中,有些是客,有些是官,不少身著官袍的官吏神色肅然的在門口徘徊,這樣的陣勢惹得不管是貨郎還是挑著珠花絲絹的廝婢子都時不時的朝那方望去,就連挑揀都沒有這麼認真了。
“哎呀,炒食不要嚐,本生意掙不了幾個錢的。”慣常同人打交道的貨郎一雙眼睛靈活的轉著,一邊偷瞧懷國公府的動靜一邊還不忘看著自己的挑擔。
“你倒是厲害。”有愛占便宜的廝偷抓了一把瓜子丟了一個進嘴裏磕了起來,笑嘻嘻道,“這樣都看得見!”
“一把瓜子的便宜都要掙,真是沒臉沒皮。”貨郎伸手做了個打手的動作,道,“別想占我的便宜,我在這裏挑了十幾年的擔,清楚的很呢!”
這話一出,有挑絲絹的婢子抬起頭來,笑了,連聲道:“是呢是呢,貨郎李眼睛厲害的呀,那句話怎麼來著,耳聽六路,眼觀八方,誰也占不得他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