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這一句,他便低下了頭,將吃剩的肉菜一並倒入鍋中,他並不講究所謂的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將所有食材混成了一鍋,盯著鍋裏翻騰的湯汁出神,聽著女孩子如同自言自語的念叨:“怎麼辦呢?殺了那幾個巡邏的麼?隻怕反而會弄巧成拙。不殺麼?好像也不好。喂點東西抹了那幾個人的記憶?楊老大夫那裏的記憶總不能抹了吧!我衛家這一出動靜不,又不能將所有人的記憶都抹了,不好辦啊……”
“忘了問了,你還吃麼?”看著混成一鍋的菜和肉,裴宗之抬頭,打斷了她的念叨。
衛瑤卿放下碗筷:“不吃了。”她著站了起來,伸手拉下鬥篷,“我得回去了,也不知道家裏誰生病了,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裴宗之想了想道:“我的預感很準,就像我覺得你在那輛馬車裏,你就在裏頭。”他著,筷子伸入鍋中,“你的也是,如我們這樣的人,有時候感覺比大衍算數還準。”陰陽科術本就是一樣玄之又玄的東西,越是厲害的陰陽術士,所謂的感覺越準。有人這是因為這些陰陽術士授之於的賦超群,所以冥冥之中能感悟道;也有人是因為這些陰陽術士極其厲害,這些感覺隻不過是身體先一步的反應而已,總之眾紛紜,但大多數情況來講,這話是準的。他當然是厲害的陰陽術士,至於她,當然也是。
“嘭——”一聲巨響驚醒了睡的正香的食肆老板,食肆老板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先看了看眼前,東西好端端的放著,沒什麼問題,而後便見裏間的門開了,穿著鬥篷的女孩子繃著臉從裏頭走了出來,還折回頭呸了一聲,罵了一句“胡八道”,對上他時,女孩子明顯愣了一愣,而後回頭問裏麵的男子:“這個人怎麼辦?”
這個人是他麼?食肆老板愣了一愣,而後忽地拉了拉領口,覺得有些冷了。
聽到裏麵傳來一句“你先走吧”,女孩子才打量了他一番,踱步走了出去,步伐似緩卻急,不過轉眼的功夫,人影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怎麼回事啊?”待看不到女孩子的身影了,食肆老板才轉身看向裏間,屋內一張凳子跌落在牆角,四條腿卸了三條,這是要拆了他的店麼?
裏頭吃東西的那位終於放下碗筷站了起來,循著他的目光望去,默了片刻:“我誇了她一句,她就踢了一腳。”
“先生,你誇她什麼了?”食肆老板看了他一眼,將信將疑,“好大的力道!”
裴宗之想了想道:“我誇她厲害。”隻有厲害的陰陽術士才有如此準確的預感,確實是在誇她沒有錯。
食肆老板明顯不信,卻也不再糾結於這些事,隻正色道:“那盛家兩口子來便來吧,還坐了馬車,生怕旁人不知道麼?還好叫我瞧見了,做了些手腳遮掩了一番。”
裴宗之會意,從袖中摸出一張銀票拍在了桌子上。
“錢財便免了吧,我又不缺錢。”食肆老板見狀哼哼了兩聲,“就是在這長安城朱雀坊買座大宅子我也買得起。”
裴宗之聞言驚訝不已,認真的環顧了一番食肆,訝然:“你這食肆這麼厲害,日進鬥金?”
“也沒有。”食肆老板著走入屋內,將桌上那張銀票收了起來,“這不是有你們實際寺送錢財來麼?”
罷,不等裴宗之話,他又悻悻道:“祖祖輩輩做你們實際寺的線人,一個食肆老板又不能穿金戴銀,有錢也沒法花,隻能存著唄!”
“你這個地方,位雖,用處卻大。”裴宗之沒有理會他的抱怨,向他看了過來,“近些時日,你更要注意著些。”
“我知道的。”食肆老板有些悵然,卻又驕傲,“畢竟我這個地方,還是要我這般可靠的人才能呆的住的。”
“這樣啊……”大抵是記起了他方才的抱怨,裴宗之認真的看了他片刻,突然開口了,“方才她來時,你注意到她的行蹤了沒有?”
怎麼了,是有什麼事麼?食肆老板不敢虛言,忙老實道:“沒有,一點都沒有。她整個人就突然出現在我麵前,連點聲息也無。”
“那你隻能繼續在這裏呆著了。”裴宗之聽罷,道,“若是你能察覺到她的行蹤,如此本事,那就要調往更重要的地方了,否則也太過屈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