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章 心事(2 / 2)

聽到他咳嗽的車夫連忙拉住了韁繩,緩緩停下了馬車,而後在外敲了敲馬車上的樁子,緊張詢問道:“太師,您怎麼樣了?”

等了好一會兒,才聽到咳嗽聲漸漸了下來,而後郭太師疲憊的聲音傳來:“無妨,身體不適罷了。”

“太師,要不要回府歇息?”想到郭家的幾位主人,也就是郭家兒孫一輩的幾位大人叮囑他一路上要心郭太師的身體,若察覺不對,便要立時回府,於是車夫忙問道。

郭太師略有些沉悶的聲音傳來:“不必了,走吧!陛下還在宮裏等著。”

車夫無奈的應了一聲,繼續駕起了馬車,他隻是個下人,可以建議,但卻不能替主人決定什麼事情。

郭太師神情疲憊的靠在馬車裏,方才看過的一幕時不時在眼前閃過。右相喬環於前不久醒來,能醒來,能話,能做事,但一個身體狀況不佳的喬環又能做多少事?在力保喬環相位這件事上裴行庭可以算是盡了心,下了本錢。結果也是顯而易見的,保下了一個身體狀況不佳的右相,在保相位這件事上喬環承了裴行庭如此的大恩,縱使政見相左又能如何,到底欠了人情。所以事情推來算去,最後的贏家居然成了裴行庭。

郭太師揉了揉眉心,歎了口氣,他倒是想不服老,可自己的身體卻在提醒著他人總要服老的。越是到了年老之時,除卻那等無欲無求之人,便越發的能體會到年歲不等人這等事情。難怪這世間少有人能抵過長生的誘惑,先帝如此,薛行書亦是如此。

老人比起年輕人勝在經年的閱曆、手段與經驗,而年輕人比起老人多的便是時間與精力。一個同時有著年輕人的時間與精力和老者手段、經驗的人是很危險的,譬如那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他不是安樂那個孩子,所以看到的更遠,這個女孩子不能長久的留下去,但此時卻又殺不得,他若有時間和精力倒也不怕,可以慢慢的等著,等到對方可以殺的時候再動手,但他沒有。

因為這個女孩子太過顯眼,以至於他險些漏算了旁人,譬如那位看似超脫世外的裴先生。光大師出身尋常百姓人家,到如今,早已是孤身一人,這沒有什麼可憂的。但尚且年輕的裴宗之不一樣,他是裴家的後輩,一個裴行庭已經足夠危險,讓他有些防不勝防了,若是再多個人從旁協助呢?

現在的安樂又遠不如這兩個人中的任意一個,若是有不臣之心……他已經沒有時間去等待歲月來驗證這個人到底可不可信了。所以,寧可一早防著,也不可放任不管。

沒想到有朝一日,他竟也成了昔日自己所不齒的猜忌他人不能容人之人!郭太師苦笑了兩聲,神情無奈。他原先總覺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直到了此時,才覺得真要做到這句話並不簡單,因為知曉自己的身體已經無法與年輕人去對抗了,此時可以做的仿佛唯有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