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十日,司寇雲戰好似閑得很,每天都來錦繡樓。黛蜜想,羅掌櫃一定有陰謀!不然為何每次都親自下令,指定她去天字號房伺候那死妖孽。司寇雲戰也不讓隨從守著,華麗的天字號房裏就隻有她和他兩人。一個在苦著臉,靜靜地站著一旁;一個則優雅地斜倚在座塌上,風情無限地品著美酒……
有時候一整天下來,兩人甚至一句話都不說。黛蜜傻乎乎地站一天,腰酸背疼,四肢僵硬,也不敢離開。也有幾次她好不容易爆發了,甩甩衣袖走人。誰知剛走出門口,羅掌櫃就出現在跟前不斷地哀念:“一切以錦繡樓的最高利益為首要目標!你難道想讓王爺一把火燒了這錦繡樓?然後我們一眾人隨著你顏大小姐丟飯碗?”
經過幾次殘忍的教訓,她也隻能如鍾如鬆般站在那裏,隻在心裏忿忿念著:小不忍則亂大謀!小不忍則亂大謀!
絳紫衣裳,寬襟窄袖。誰輕勾衣襟,挑露利落的鎖骨,張狂而性感。不同往日一身黑衣,這張揚華美的絳紫襯得那張俊美如魔神的容顏更加妖冶。他依然倚在榻上,頎長勻稱的身體隨意地在雪白的狐毛毯上舒展,手執著白玉杯,半闔著雙眼,似醉似醒……
黛蜜偷偷側眼,司寇雲戰那英俊挺拔的身姿映入眼簾……不知是否因為這男人今日特別風華奪目,她就看了這一眼,卻仿佛著了魔般,不由自主地打量起他的處處細節……
他的肌膚像是琥珀一般,他的輪廓很分明,他的鳳目有點狹長,他的鼻子十分高挺,他的嘴唇有點薄,泛著淡淡的紅,光澤適中,很是誘人……唔,不知咬一口是什麼感覺?之前都是她被咬,不知……
她想啊想,眼睛越眯越小。仿佛已聞到了一股香豔至極的味道,腦海中司寇雲戰那張臉,那眼眸,那唇……仿佛離自己越來越近……
“在想什麼?”
“啊!”低沉的聲音驀然響起,黛蜜大驚,雙手條件性地捂住心髒部位,猛然抬起頭。
司寇雲戰不知何時來到了跟前,正彎著腰,目光炯炯地對著她的臉,溫熱而曖昧的氣息慢慢縈繞在兩人之間。
黛蜜呼吸慌亂,忙別過頭,答道:“沒,什麼都沒想!”
“是麼?本王還以為……王妃對本王動心了呢。”
他漫不經心,黛蜜卻嘣地跳了起來。想到剛才她腦子裏那猥瑣的想法,臉霎間緋紅一片,忙斷斷續續道:“笑,笑話!我怎麼會對你動心?這是絕對不……不可能的事!你想太多!要我喜歡你……除非……除非,山無棱,天地合!”
那抹誘人的紅暈他堪堪錯過。眼瞼一垂,細長的睫毛下,眸光一閃一暗。他也不答話,轉過身背對著黛蜜,負手而立,淡淡地望著窗外。
屋裏頓時一片寂靜。
黛蜜疑惑,不知是多心還是其他,竟感覺這樣的背影仿佛帶有一絲落寞。這男人怎麼忽然不吭聲了?要是換作平日,定不是這般模樣!
她愣愣地看著他挺拔的背影。這一瞬間,忽然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懂眼前這個男人……也越來越看不清自己。
心不由得一動,她挪著腳步,情不自禁地向那個身影靠近……
一縷淩風從外麵偷溜進來,吹響珠簾,發出叮叮的聲音,空靈而遙遠。她驟然驚醒,刹住腳步。腦海裏忽然閃過夜槿恒的臉,那雙潤玉般的湖眸溢滿了憂傷。他一身白衣翩翩,立在桃花樹下,任花瓣落滿肩頭……薄唇輕啟,恍如隔世地呼喚著:“蜜兒……”
師傅……黛蜜隻覺心一窒,忙吸了口氣,理了理紊亂的心情,轉過身默默地向房門走出去。
果不其然,羅掌櫃又擋在了麵前,精明的眼睛裏帶著一絲嚴肅。他一撥金算盤,低叱道:“不是叫你好好招呼王爺嗎?你又跑出來作甚?”
黛蜜像泄了氣的皮球,蔫著腦袋,哀聲道:“掌櫃的,錦繡樓前前後後上百個個夥計,為什麼一定要我來招呼?換個行不?啊!要不我去後院?”
寧願去忍受那些令人耳熱氣躁的吟哦聲,也比呆在這裏受罪好!十天了,這種又不自在又害怕又莫名其妙的感覺真的快把人逼瘋了!
羅掌櫃再一撥金算盤,又開始老生常談:“一切以……”
黛蜜忙忙擺手:“以錦繡樓的最高利益為首要目標嘛!我記得,可是……”懊惱地撓撓頭,聲音一下子弱了下來:“羅掌櫃的,要不,那個……我還是辭工算了……”
“什麼?”羅掌櫃小眼一瞪。
她訕訕賠笑:“那個,我想辭工!”離這極度危險的男人遠點!
羅掌櫃一聽,氣得吹胡子瞪眼。金算盤撥得響響的,大有砸了它的氣勢。“你……你……你才來多久?竟然這麼快就要辭工?現在的年青人這點苦也吃不得!”
羅掌櫃氣得幾乎上氣不接下氣,“得了,我就跟你算算!”說罷,馬上打起金算盤,口中碎碎念:“二十二號,你打破了一個金鑲玉碗,價值五十兩;二十六號,打碎白玉杯一個,八十兩;昨日,灑了一壺極品女兒紅,三十兩,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