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大雪紛紛,落了一個上午,早已積得很厚很厚了。幾個仆人正掃著雪,把路給清理幹淨。
外麵寒風凜冽,采薇閣裏卻是暖和如春。麒麟金紋火爐靜默燃燒,映得室內一片暖橘色。
黛蜜往暖爐裏扔了小袋汀香粉,一臉不滿地盯著爐裏的火焰,擰眉道:“這大風大雪的,有什麼事這般要緊?你非得冒著這天氣出去!”
“楊煦的軍隊昨日便開始歸京,事情緊迫,今日便集了所有門客。”
她聞言回頭,望向身後的屏風。屏風美輪美奐,上麵描著一行白鶴,或衝天或俯衝或滑翔,各種姿態惟妙惟肖。伴著一陣輕微的聲響,便見司寇雲戰款步從屏風後走出來。他剛換上千裳坊前日送來的黑袍,整個人顯得英姿不凡。
他理了理黑緞窄袖,抬頭便見黛蜜蹲在暖爐旁,火光映著她的臉,暖紅暖紅。
黛蜜微微鼓著腮幫子,嘀咕著:“楊校尉握著楊家軍八千士兵,個個都是精兵!也難怪你這麼緊張,與翼帝奪起他來!”
司寇雲戰勾起一抹懾人笑意,走到她跟前,伸手把蹲著的她拉起來,輕輕逸出一縷歎息:“你這女人,都不知道該誇你聰明,還是說你愚鈍。明明知道的事情,卻總是裝作不知道,到最後,我都不確定,你是不是真的明白。”
她哼了一聲,扭頭不看他:“自你從漫城回來,這一個多月你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常常半夜醒來,都不見你回來!”她委屈地揉揉眼睛,幽怨道:“我看啊,再過幾日,本姑娘就要被打進冷宮了!”
司寇雲戰眼裏染上幾分歉意。這段時日,他確實忙得分身乏術,即便是盡力以最高效率處理好事情,也常常要到後半夜才能趕回來。有時候甚至在她醒來之前出門,在她就寢後回來,一日都說不上一句話。可是多年來的精心部署便是為了等待今時的機遇,如此關頭,他也實在……
他扳正黛蜜強扭一邊的臉,聲音裏帶了幾分哄意:“蜜兒,為夫怎會忍心把你打進冷宮?”
把臉一扭:“哼!”
“蜜兒,再給我一些時間,我——”
黛蜜心裏默歎,回頭展顏一笑,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好啦好啦,逗你玩而已!你還走不走啊?再磨蹭,我可不讓你走了!”
司寇雲戰眸裏閃過一絲光亮,伸手捋了捋她耳鬢滑落的發絲,俯身吻了吻她的臉頰,笑道:“真乖,晚上我早點回來陪你。”
黛蜜點點頭,望望外麵刮得正烈的風雪,轉身捧來一件狐裘披風,為他披上,“呐呐,尊敬的王爺大人,可別讓雪卷了去,不然,你家夫人可要守寡了!”
司寇雲戰推開門,朝她無奈一笑:“淨胡說八道!”
外麵的寒風颼颼刮來,黛蜜不由得眯了眯眼。正要說話間,幾道黑影自四周集來,見是黑衣衛保護著,她心裏稍微心安,晃了晃手,目送他們走遠了,才重新躲進屋裏。
睡過午覺,外麵風雪未弱,整天困在屋子裏,黛蜜實在覺得無聊得緊。她深知當此關頭,司寇雲戰不能常陪著自己也是無法,隻是這天氣也太惡劣了些,想溜出去尋點樂子也不行!
想起現在的局勢,心裏又不禁攜了一絲悵然,神色一恍,便又是無奈一哂,露出一抹若晨間淡霧般的笑意。
“唉,本姑娘好無聊啊!”黛蜜悶哼一聲,趴在軟榻上,隻覺有氣無力!
“王妃,嵐兒求見”
黛蜜一骨碌起身:“進來吧。”
嵐兒收了傘,推門而進,剛踏入屋內,便見王妃走到自己旁邊,掏出帕子為自己擦拭著發上,肩上沾著的雪花。
“這大風大雪的,自棲雨苑裏走來,路程也不短。你這丫頭,不是叫你們好好在屋裏歇著,你跑來做啥呀?”
嵐兒麵露感激,忙把食盒放到桌上去,“今日閑得很,便去廚房裏做了些糕點,這可是我鄉下特有的,王妃嚐嚐?”
黛蜜一喜,忙湊過去,目光隨著嵐兒的手打開食盒,然後便聞到一股香味。
“嵐兒,你真好,著實是個賢妻良母呀!”她樂津津地吃著,一臉感動。
嵐兒紅了紅臉,想起正事,遂又是一臉擔憂之色,吞吐道:“王妃,我……”
黛蜜嘴裏咀嚼著,含糊問道:“怎麼了?可是有事?”
嵐兒話哽在喉,眼中漸漸浮上一層水霧,急得黛蜜騰地直起身來,忙問:“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何事?怎麼哭了?”
嵐兒拭了拭眼淚,“王妃,我……昨日我家裏來信說,說我娘生病了,都半年了,還不見好轉……我好擔心,想,想回鄉下看看。”
黛蜜拍拍她的背脊,“傻丫頭,這有什麼不好開口的?你先別太過擔心,回家瞧瞧,你也別急著回來。府裏不缺你幫忙,你先幫你娘把病治好了再回來,你娘的身子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