縈西嘴裏含著潤喉糖,站在露台上,兩眼發直望著幾株君子蘭。
生小孩這種事離她簡直太遙遠,和禦林在一起的時候,就算禦林表現得再無心經營兩人的感情,縈西也從來沒想過用孩子綁住他的心,無愛生出的孩子注定一輩子得不到完整的幸福,就像……潤蕾。
縈西不想讓自己的孩子有相似的命運,那還不如不讓他來到這個世界上受苦更好。
目前和澤恩剛剛開始,她需要有足夠的勇氣和決心才能準備做母親。母親?縈西摸摸肚子,這裏孕育一個生命的感覺是什麼樣的?
她一個人漂泊慣了,孤獨慣了,自己吃飽,全家不餓。不過,一旦有了孩子,她就必須承擔身為人母的全部責任,吃喝拉撒睡,奶粉、上學、娶媳婦……想到這兒,縈西有點害怕,想退縮,她有時連自己都顧不好,何談忙孩子?
“思考什麼大事呢?我都過來半天了也沒看我一眼。”
縈西由衷地納悶,為什麼她扯著嗓子喊了一個星期快變成小啞巴了,而他本來低沉的聲音卻比以前更洪亮?
收回落在君子蘭上視線,偏偏腦袋低聲問他:“你喜歡孩子嗎?”
澤恩眉峰微簇,嚷了句:“什麼?”
她鼓足了勇氣才敢問一聲,有人卻根本領會不到,天意嗎,這樣也好,縈西放鬆繃緊的肩膀,無力地笑笑,抬手掐著君子蘭的大片葉子,掩飾心裏的混亂。
婆婆不知何時現的身,麵色冷峻,在他背後教訓:“恩恩,你和縈西說話這麼大聲幹嘛,誰聽不到怎麼地?”
澤恩抬了抬眉,悻悻坐進沙發抽了張報紙,啃讀起來。“我不說話總行了吧,母親大人。”
縈西心生不忍,澤恩這幾天不是第一次因為對她說話聲大被婆婆撞見,每次婆婆都找他毛病,厲聲對他咆哮。
“媽,澤恩隻是沒聽清我說的話,都怪我今天嗓子啞了,要不然他無緣無故對我大聲喊的。”
“傻孩子,這男人是不能慣的。”婆婆語重心長拉起她的兩手,轉頭狠剜澤恩一眼,然後看著她,話卻像說給自己兒子聽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沒聽過嗎?不能總給他好臉色看。”
澤恩嘩嘩翻動手裏的報紙,滿臉無奈睨著婆婆。“媽,我怎麼記得那是形容女人的。”
婆婆聽罷不知怎的赫然而怒,走到澤恩麵前單手叉腰,點著他大聲訓斥:“臭小子,你再說一遍!女人?我是你媽,縈西是你妻子,你再敢動她一根頭發試試,你就給我滾出去自立門戶,別再在我和你爸麵前裝蒜擺譜!”
縈西攔著婆婆因為暴怒而顫抖身體,想要勸她不要激動,聽著聽著卻聽出些端倪,敢情婆婆以為澤恩對她不滿,還曾拳腳相加?
“媽,您消消氣……他就是隨口一說沒別的意思……”
沈阿姨這時從廚房奔過來,眉目間盡是了然,拉過婆婆的手臂:“教授,我燉的那鯽魚湯味道出來了,過來嚐嚐?”說完,向縈西使勁眨眨眼。
縈西虎軀一震,看婆婆臉上的戾色未消,雙手攥緊,像在極力忍著怒意,她澀著喉嚨開口欲解釋:“媽,其實都是誤會,是我……”
“我知道了,媽,都是我錯,是我不對,我不會再那麼對縈西了。”澤恩倒是很平靜,沒辯解、沒頂嘴,合上報紙,老老實實承認錯誤,起身黏過來討好婆婆,“您別生氣,真為我的錯氣壞了身子,多得不償失。”
過了整整半分鍾,屋內鴉雀無聲,情況詭異到極點。
婆婆眼裏的火光漸漸熄滅,對澤恩冷著張臉警告:“縈西不就是跟你商量孩子的事嗎,你就那態度?我告訴你,這婚你都已經結了,就給我好好過下去,敢再弄出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我……別讓我後悔當初做的決定。”
婆婆恨恨撂下話就甩開澤恩的手,和沈阿姨進了廚房。
孩子?澤恩朦朦朧朧捕捉到這個字眼,茅塞頓開。事情的發展似乎比想象中更快,更順利,不過母親大人最近更年期,脾氣暴躁的勢頭比野草竄的都迅猛,恐怕縈西早晚得知道真相,看來紙是包不住火了。
縈西皺著眉楞在澤恩身邊一頭霧水,抬眼看看他,想說話,卻是痛苦的難以發聲,索性走到電話旁拿起筆在報紙旁寫字。
“為什麼不告訴媽你耳朵的事?媽誤會,錯怪你了,我去告訴她。”盡量寫簡練些。
縈西放下筆給澤恩看,便站起來想去說清楚,不能眼看著他們母子倆為自己鬧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