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門口傻站著,金燦燦的陽光穿過單薄的衣衫灑滿全身,仍舊溫暖不了放入寒潭的心。
縈西身心俱疲,置於偌大的城市居然找不到一個可以棲身休息的地方,如果現在去小蔥那裏,年頃肯定會察覺,那就意味著直接將自己的反常告訴澤恩,她的腦子混成一團漿糊,方才對大齊的坦白似乎是把那陳久的瘡痂一層層重新撕開,血肉模糊,膿流四溢。
也許是報應吧,奪取他們的幸福七年,要用自己今後的幸福去償還,潤蕾永遠不會知道,在這七年裏,每當和禦林嬉笑,靠著他、擁抱他的時候,她便會記起那卑鄙和齷齪的一個女人,她的笑容和短暫的滿足都是以犧牲自己的友情和潤蕾的愛情為代價的。
隻不過,那個時候她太擅長自我催眠,一切為了禦林都甘願忍受,而令人唏噓的是,禦林似乎並不領情……她是真的已經心寒了,不愛了,忘卻了,該放手的時候還緊握著所謂的愛,到頭來傷得最重的是自己。
腹中的這個孩子……如果是一段已經死亡的愛情所誕下的結晶,那他今後要承受的痛苦,其實是她這個母親一念之差所造成的罪孽。
一串專門為澤恩而設的手機鈴音從包裏隆隆傳進耳朵,是首林肯公園的歌,他們第一次相溶進彼此時,澤恩最先放的那首。澤恩蠻不講理搶去電話私自打主意設置時,還厚臉皮地開玩笑說,這麼做是為了讓她每當聽到這首歌都有要親吻撲倒他的衝動。
縈西當時扭過頭毫不客氣地回敬:幼稚。
澤恩那樣莊重沉穩甚至可以理解為有點清孤倨傲的一個人,在她麵前表現的卻像個思想幼稚、衝動冒失的少年……想到這裏,她的眼底仿佛有簇烈火在凶猛地燃燒、炙烤,水汽凝著她即將失去的美好慢慢蒸騰。
手裏的手機急促地接連響了四五遍,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縈西的手指顫抖著放在接聽鍵上,遲遲按不下去,最後無力地滑開,含著眼淚關機。
對不起,澤恩。
澤恩提前兩天從C市回來,連父母那裏都沒來得及知會就回家給縈西一個驚喜,中午母親大人知道他回來,打電話神秘兮兮透露風聲說,縈西最近的胃口有些反常,可能是懷孕的先兆,叮囑他帶著縈西去醫院檢查一下,順便回家裏吃飯喝補湯。
澤恩坐在駕駛座裏激動得嘴唇直哆嗦,手指和著音樂啪啪敲打方向盤,嘴裏無意識哼起小調,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整顆心整個世界都被幸福充實的滿滿當當。
電話一遍遍打過去,藍牙耳機裏斷續的嘟嘟聲將他飄然的心神逐漸攪亂破壞,仿佛從柔軟的雲端跌至地麵,第五遍重播,機械的女聲提示他機主已關機。
澤恩雙手緊握方向盤猛地一打,輪胎擦地爆發出一聲尖銳的嚎叫,車子奔嘯著直接拐向開往縈西學校的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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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蔥正在上課,麵對一個捧著習題冊的高一男生連珠炮似的提問有點招架不住,為嘛一道高一的習題能扯到高三的內容?伏筆埋的也太深了吧。
小蔥一時想不到怎樣才能解釋明白,不免尷尬,男生一手脫著下巴,水靈靈的眼睛此時正慵懶地望著她,那神情好像在說:老師呀老師,你到底會不會啊?少爺我等你解答等得鬧心,你要是不行,我隨時可以把你換掉。
恰時走廊盡頭傳出一串踢踢踏踏的腳步聲,離自己的教室越來越近。
嗅到熟悉的氣味,小蔥抬腕看眼時間,扯扯嘴角,對男生敷衍:“這個問題嘛,很複雜,下節課我保證給你講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這節就先到這吧。”
男生邊直起身邊收拾東西,腦門上分明寫著“不滿意”三個字,精致而青澀的臉透著絲慍怒:“蔥老師,以為我年紀小就可以拿歌詞搪塞我嗎,還是您想向我證明我們之間存在著好幾層代溝?”
“那個……”
小蔥咧歪著嘴,震驚得無語,她哪有那麼多意思,隨便一說而已,現在的孩子怎麼這麼愛鑽牛角尖?
男生瀟灑地把背包揚上肩頭,出門前用十足的命令口吻:“晚上我有別的題目要問你,隨時待命!”
風水輪流轉,輪到學生給老師臉色看,唉,真讓人抓狂。
門被拉開,男生迎麵撞上兩個人,其中一個人的眼睛與他的對焦幾秒,互相打量,最後誰也沒吱一聲交互錯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