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記不記得我說過,‘你的就是我的’?你懷著的孩子不管他父親是誰,隻要母親是你,他同樣也是我的孩子。”澤恩雙手捧起縈西的臉,額頭抵著額頭,每個字都沉著誠懇,但是對縈西來說卻像一把溫柔的利斧,劈開裹在她身上堅硬的偽裝。
“我做不到……澤恩。”她緩緩搖著頭,本可以繼續隱瞞一段時間,直到更殘忍的事實被揭露再裝無辜,這不正是她擅長的伎倆嗎,可麵對這樣的澤恩她做不到,她寧願聽到的是埋怨聲和破口大罵,也不要永遠愧對他的付出和包容,“澤恩……”
縈西握著他的手,微微顫抖,卻用堅定不移的力量將他和自己分開,“我不能害了你,不然我會內疚永遠不安心。”
縈西站起來背對著他,走到衣櫥旁深喘口氣,哭泣造成的胸腔憋悶、鼻子堵塞,讓她感覺每次呼吸都是那樣無能為力的疼:“我本來想把這個不明不白的孩子打掉,但是做完檢查後醫生勸我將他留下來,她說我的體質太差,血小板值還有些偏低……也許這一生就隻能懷這一個孩子,澤恩……我可能不會再有我們兩個的小生命了……你知道嗎……我禍害掉了我最珍貴的一次……”話說到這裏已語不成聲。
澤恩的嘴唇抿成一條筆直的線,眼睛深深閉起來,陷入一片沉默,饒是他的身心再堅硬如鋼,當一個一個打擊接踵而至後,眼前出現盡是令人頭暈目眩分不清方向的黑暗。
臉上綻開一個木然的笑,站起來環著她的腰:“縈西,你先別這麼悲觀,醫生都習慣把最糟糕的狀況告訴給病人,也許,不像你想象的那麼絕望呢,就算真的是那樣……孩子不也有可能是我的嗎……”澤恩聽見自己心裏低微悲慟的嚎哭。
“你真的願意賭嗎,如果不是呢?要是輸了怎麼辦?我付不起賭債,澤恩。”
縈西轉身將頭靠向他的肩膀,最後一次有些貪婪地緊緊抱住他,澤恩怎麼能如此輕易將殘忍為她掩蓋,難道他不知道那會讓自己更痛嗎,“我不想今後每次看到孩子都覺得對不起你,你越是包容接納我,我越是痛苦和自責。我是不是很自私?總為自己著想,對不起,因為我再也禁不住被內心的魔鬼折磨了。”
澤恩欲抬起的手倏爾凝滯,無言以對,她的話痛心入骨,正戳中他的弱點。
過去,縈西正是為曾經傷害潤蕾愧疚自責了七年,難道他現在當真還要把如此沉重的罪責追加給她嗎,澤恩的眼前放空,黑暗漸變成泛黃的往事一幅幅浮現,手臂頹然放下搭在身體兩側。
縈西慢慢鬆開他的身體,埋頭動作機械地走到衣櫥旁把她的衣服拿出來,放回行李箱。
她似乎陷入一個混沌不清的狀態,腳步很重,頭腦裏盤旋著的淨是兩人在這房間裏發生過的所有溫存和浪漫,每次激*情與纏*綿,每句夜語和晨安,都足夠她回味一生,就像Jake為Rose所做的,雖然短暫的如暗夜流星,卻照亮了她的整個世界,足以受用終生,日夜無法忘懷。
臨出門前澤恩追上來攥住她的手腕:“縈西,別關手機,讓我隨時能找到你好嗎?安頓下來後告訴我。”
縈西點了點頭,畢竟他們還是夫妻,而且事實已經曝露也沒什麼好躲藏的,公婆那邊澤恩還要有交代,她僅辜負了澤恩更辜負了他們的關愛。
離開家門,習慣性回頭仰望自家的窗戶,不知道玻璃窗前呆立不動的黑影是不是也在同樣看著她,唉,她本意不想讓澤恩目送她離開的,最後還是沒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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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溫一天比一天高,尤其是中午,烈日炎炎下,曬的人暈乎乎,箱子其實不重,不過近日縈西孕吐反應劇烈,一直吃不進什麼東西,渾身無力虛弱。
和房東打聲招呼後準備把東西搬進去,舊房子沒電梯,五樓,說高也不算高,上大學的時候她住六樓,也是沒電梯,日常生活都是自理包括搬行李,但,說矮也真不矮,特別對於一個特殊狀態下的孕婦來說。
剛搬到二樓,樓底下傳來腳步,一個年紀十五六歲的男孩提出主動要幫忙,縈西擦擦汗考慮了一下答應,行李放好,男孩沒打聲招呼轉眼就溜走了,她端著水杯詫異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蜷在沙發角捧著份報紙畫圈,縈西一整個下午也沒有找到價格、地段、交通都合適的小盒子,傍晚臨近,縈西有點餓胃受寶寶的影響還在大鬧脾氣,下樓到附近的市場買了斤草莓回來吃,正一邊啃草莓一邊在報紙上的小框框中搜尋有用的信息,房門被敲開,來人像是從天而降嚇了縈西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