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房內的流羽,也自知,再掙紮也毫無意義了。
陌傾離的話,並非無道理,如果可以,流羽也想讓自己愉快些。
可是,若放不下心中的執念,又如何能愉快呢?
流羽知道,不管是獨醉,還是陌傾離,都不會對自己下手。
但這並不是件值得流羽高興的事情,因為他們的寬容,隻是同情和可憐,他們的不恨,隻是不屑與無畏。
隻是,若是陌傾夜有什麼意外,流羽大概說什麼,也不會活著了吧。
曾經的流羽,和顏菱其實很相似,可能正因為如此,她們才會不謀而合地想助陌傾夜登上至尊,坐擁江山。
但流羽卻沒能像最後的顏菱那樣,灑脫地放棄自己的性命。
流羽也有自尊,也不想苟活,但她心中無法放下陌傾夜,也就沒有了死的勇氣。
可若連陌傾夜都不再了,那麼,她就是沒有活的勇氣了。
陌傾離走到宮室的另一間房。
這裏雖然簡陋,但每張床卻都放了被褥。
盡管天氣漸漸轉涼,但陌傾離向來不畏寒,也就無所謂了。
將就住著,是可以的。既然放自己做的決定,就沒有什麼毫抱怨的。
流羽說得對,陌傾離完全是自願的。
在為自己鋪床的時候,陌傾離意外放下床上有一把梳子。
撿起梳子,陌傾離在手中擺弄了一下。
挺不錯的梳子,隻是沾滿了灰,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留下的。
陌傾離轉身,走到了宮室的後院,用井水洗淨了梳子。
再次推開流羽房間的門時,流羽已經冷靜下來了。
陌傾離走到流羽的麵前,將梳子遞給了流羽。
“衣服是身外之物,但頭發一旦亂了,整個就憔悴了,女子,還是要對自己好些,不能一心為著別人,不是每個男子,都會心疼別人的。”陌傾離說道。
流羽接過梳子,麻木地開始梳著頭。
自從住進了這裏,流羽似乎就習慣了自己蓬頭垢麵的樣子,甚至都忘了如何梳頭。
陌傾離看著流羽,有些無奈地拿過了梳子,坐在一旁,替流羽輸了起來。
真正有自尊的女子,是能淡然麵對他人,卻用心對待自己的。
陌傾離邊替流羽梳頭,邊有一句每一句地說這話。
慢慢地,在陌傾離的影響下,流羽也偶爾會接一兩句。
陌傾離和流羽就這樣閑談起來,她們估計誰也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她們會似姐妹般地坐在一起閑談吧。
“謝謝你。”陌傾離放下梳子後,流羽說道。
“既然如此,我們出去走走吧。”陌傾離提議道。
“好。”流羽應道。
久坐床上的流羽,有些艱難地站起,近乎全麻的雙腿,讓流羽難免不踉蹌一下。
陌傾離沒有多餘的情緒,隻是耐心地等待著流羽自己調整。
不知道為什麼,陌傾離對流羽,總有一絲不一樣的情緒,這也使得陌傾離,會在宮中無數廢棄宮室裏,挑了這件,已經有流羽住的地方。
或許知道了流羽身世後,再挑撥她和陌傾夜,心中難免生愧疚。
也或許隻是,在無助,隻能雙眼巴望著獨醉的這段時間裏,有人陪著,總好過獨自一個守著一個破舊的宮室。
因為不便走太遠,所以陌傾離和流羽隻得在宮室的四周隨意走動。
衣裳單薄的兩人,在臘月中旬的凜冽寒風中走著。
陌傾離自然是毫不在意,曾經的流羽當然也無所謂。
但如今的流羽,體質孱弱,難免一哆嗦。
“冷了?”陌傾離問道。
“沒事。”流羽逞強地答道。
“那時候,你心裏在想什麼?”陌傾離問道。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流羽卻會意了。
流羽會冷,是因為內力盡失,而這一切,都源於陌傾夜廢除了她的武功。
陌傾離自然問的是那時候。
提起傷痛的往事,流羽倒是沒有了痛苦。
“早在他下旨囚禁我之前,我已經猜到,隻要你開口,他一定會對我下手。
“其實,並不是相信你多過相信我,而是,留著有威脅的你,還有些用,留著有威脅的我,就毫無意義了。
“我一開始就很明白,在他的心中,唯有利益,再沒有其他的了,但是,真到了那天,我卻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悲傷。
“不過,那日之後,心就徹底死了,至於他廢除我武功的時候,我還有沒有心思去想,心中還有沒有想法,我自己都不知道了。”
絕望之後的麻木。
隻是,即便是這樣,如今的流羽,還是走不出那深深紮根在心中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