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千刀的二背興鬼丫頭片子,你找死呀!瞧瞧把瑞瑞栽的,要是把瑞瑞栽傻了,看我不剝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劉淑英邊給袁瑞吹著後腦勺的紫包,邊咬牙切齒地罵袁琦。
田虹一聽到寶貝兒子上氣不接下氣地哭叫聲,再聽到娘的叫罵聲,氣得他怒發衝冠,猛然從炕上站起來,一腳丫子就把傻站在炕上的袁琦踢到了地下。
可憐的袁琦,隻覺得自己被爸爸一腳丫子踢上了天,那時候她也不知道什麼叫做害怕,她隻知道天也在旋,地也在轉,接下來的事她什麼也不記得了。等她醒過來才知道,她的左眼眶上磕了一個大包,有出血的跡象,疼了好多天那個大包才見好,但是左眼眶上至今都留下一個殘疾,左眉骨上有明顯的塌陷,這是爸爸給她留下刻苦銘心的記憶。
事隔三年,不知道爸爸會像三年前一樣,聽了奶奶的叫罵聲,再踢她一腳,把她的右眉骨碰塌陷,那樣也好,就對稱了。袁琦也想開了,不就是一腳嘛,我的小命是爸爸媽媽給的,爸爸想踢就踢吧,自己就是賤命一條,她在奶奶的心裏不如一個大花瓷盤子,在姐姐的心理不如一盤辣豆腐,在爸爸的心裏就是一個皮球,想踢了就踢一腳,有勁就踢遠一點,沒勁就踢近一點,反正不管踢遠還是踢近都是一腳,踢飛天上也好,天旋地轉的飛在高處,等落地的時候,什麼也不知道了,落到哪裏就是那裏吧。袁琦不錯眼珠地緊盯著爸爸,等待著爸爸那臨門一腳,但是她看到爸爸隻是緊皺眉頭,雖然也很生氣,這次並沒有要把她當球踢的意向。
奶奶每一句地叫罵聲,句句都紮進袁琦的心窩裏,把她幼小的心捅得七零八碎;姐姐這兩腳踢在她的傷口上,卻疼在她的心窩裏.她明明知道,姐姐和她都是從娘的肚子裏爬出來的,為什麼自己的親姐姐會這樣的討厭自己,這樣的對待自己,難道姐姐不是我的親姐姐嗎?難道姐姐沒有一點憐憫之心嗎?難道姐姐就是這樣當親姐姐的嗎?
此時此刻的田袁琦就像一個溺水的女童,多想找到一棵救命的稻草,但是她此時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她不知道為什麼滿桌吃飯的家人有老有小,卻沒有她和娘的一席之地。爺爺、奶奶是老人,那爸爸、叔叔、嬸嬸不老不小吧?再說袁瑩還比自己大三歲哪,為什麼她能上桌吃飯,自己就不能?她不明白,全家十一口人,為什麼隻有自己和娘一鍋一鍋地做飯,做好了沒有一個人來端,還讓她這個剛比炕沿子高出一點的小孩來端,端掉了還要挨他們的打罵,這是誰的規矩?等我長大了,非得廢掉這個鬼規矩,到那時:要吃大家一起吃,要幹大家一起幹,沒有男女之分,沒有尊貴之分,人人都是家庭的主人。
爸爸,您不是共產黨員嗎?一個共產黨員,時刻聽從黨的召喚,共產黨能夠解放全中國,為什麼您連一個家庭也解放不了,還是您根本就不願意解放這個欺壓我和娘的家庭?!爸爸您一定和奶奶一樣,在您的心裏也一樣重男輕女,肯定是的,要不然您怎麼會那樣的對我,袁瑞和我都是您的親生骨肉,您為什麼看到他身上受傷就心疼,卻把我往死裏打,不顧我的傷痛,不管我的死活。
爸爸,您能為娘和我說一句公道話嗎?袁琦用一雙淚汪汪的眼睛望著田虹,見爸爸那雙威嚴的目光裏,突然多了一絲柔情,那裏麵有責備,也有憐惜,還有疼愛。疼愛?!是的,那就是疼愛的目光。爸爸,您疼愛我嗎?聽娘說,我小的時候吃不上奶,是您向奶奶說“娘,您要是讓袁琨吃玉蘭的奶,就給袁琦買一些零食吃吧,要不然她會餓死的”,是您的這句話,激怒了奶奶,奶奶賭氣第二天就給袁琨找了一個奶媽,從此我才吃上了娘的奶,如果沒有您的仗義執言,也許就沒有今天的我了!
爸爸,娘騙我,娘說,隻要我每天早晨,早早地起來幫娘燒火、做飯、放學挎筐打豬草,吃完飯了幫助娘喂豬、洗碗,奶奶就會喜歡我。可是您都看到了,不管我怎麼做,奶奶都不喜歡我。我覺得還是姐姐什麼都不做的好,因為姐姐從來都不端盤子,所以就不會摔掉盤子,也就不會挨罵、挨打。看來幹的活越多,出的錯也就多,挨的打罵也就多。袁琦想不明白,奶奶為什麼那麼喜歡姐姐,姐姐不但什麼活都不用幹,就連早晨穿衣服、梳頭都是奶奶幫助搭理,有時候奶奶給姐姐梳頭,梳疼了,姐姐還哭著奘奘奶奶,奶奶還笑著哄她,奶奶一點兒也不生氣。更讓袁琦羨慕的是,有一次她進屋找火柴,見姐姐竟敢爬到了奶奶的肚子上,撒嬌地讓奶奶給她唱歌,奶奶還真地給她唱了。聽完了奶奶那走風露氣的歌兒,她覺得好玩,就記在了心裏,回到灶火前連燒火就再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