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虹會這樣的想嗎?他會不會怪我,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引起家庭大戰,影響了他和弟弟田亮兄弟之間的感情,因為在田虹的觀念裏,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裳,更別說玉蘭還是他不喜歡的衣裳,在他的心裏就更沒有分量了。
袁琦雖然是田虹的親生骨肉,但是他受婆婆的影響,早不把這個親生女兒當人看了,袁琦在他的心裏就像家裏養的一隻貓,一條狗,高興了就叫她一聲,生氣了就踢她一腳,他何時把袁琦當做他的女兒那樣的疼愛過,袁琦和袁瑩都是田虹的親生女兒,但是田虹對袁琦還沒有他對袁瑩疼愛的萬分之一。
張玉蘭膽怯地轉向田虹,心虛地瞟了丈夫一眼,看田虹正在喝酒,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張玉蘭猜想,他不發表一言,難道也覺得康金月今天做得太過分了,支持自己為袁琦出頭?還是他正在生自己的氣,等夜深人靜的時候在和自己算總賬哪?!
不管了,趁著公公給自己和袁琦台階下,趕緊去外地下做完沒有做完的飯菜,今晚的事今晚再說,明天的事明天聽天由命,今天的事今天還得做完,現在最要緊的是給袁琦把腿上的傷先處理一下。
張玉蘭把鏟子放在櫃上,打開櫃蓋,順手從櫃裏拽一把新棉花,把袁琦領到灶坑前,燒了一把棉花灰敷在袁琦的傷口上。張玉蘭見袁琦疼得直咧嘴,她心疼的跪下雙膝,把嘴伸向袁琦的傷口處,輕輕地吹著溫涼的氣流,邊吹邊問袁琦:“還疼不疼,還疼不疼了,是不是特疼,忍著點兒。你要是太疼,就別燒火了,娘自己能燒火。你先到西屋躲一會兒,等娘炒完了雞蛋,和你一起去西屋吃飯,好不好?”
張玉蘭的臉上曬得黑黑的,剛剛三十多歲,腦門上就有明顯的條狀皺紋,一雙粗糙的手,不停地揉摸著袁琦的傷口處,袁琦感到癢癢的疼,那雙望著袁琦的眼裏布滿了血絲,渾濁的淚水就混雜在血絲裏麵蕩漾,隻要張玉蘭一閉眼,那雙眼裏不知道流出的是淚水還是血水,或者是有血有淚的混合物。
張玉蘭的雙腳腫得像包子,大腿腫得像梁粗,雙膝跪下,膝蓋上立馬就按出一個大肉坑,幾次咬著牙關,皺著眉頭使盡全身的力氣想站起來,搖晃幾下又跪了下來。
袁琦人小力氣小,再加上自己的膝蓋剛受傷,又不敢用勁,她隻好用盡全身的力氣抱住娘,讓娘把她當做一個拐杖拄著,娘倆一起用勁,總算把張玉蘭從地下拽了起來。袁琦望著行動遲緩,全身浮腫,疲憊不堪的娘,小鼻子酸酸的,在這個時候她覺得,自己的膝蓋就是再疼,也不能讓娘一個人腆著個大肚子爬起坐下地燒火做飯。
奶奶,嬸嬸,還有姐姐,你們都是女人,你們也有懷孕的時候,你們讓這樣的娘給你們做飯,你們還吃得下去嗎?你們就不怕這樣的娘給你們做飯吃,崩了你們的門牙,折了你們的陽壽嗎?!
爸爸,叔叔,爺爺,幾千年的封建意識,讓你們男人隻會吃飯,不會做飯,你們認為男人做飯就是沒有出息,那你們世世代代的男人都不做飯,都等著女人伺候你們,請問你們又都有誰長進了,有誰真的長出息了,又有多少男人成就了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了,有嗎?有嗎?!
袁琦瞟一眼張玉蘭的大肚子,心裏話:不好!我不給你燒火,你肚子那樣的大,不能坐下,隻有跪下,跪會兒大了,膝蓋麻了,又站不起來,誰來拽你起來,你起不來,誰來盛鍋裏的飯菜,誰來給他們端上桌,沒有你伺候他們,他們怎麼能作威作福,當老爺、太太、小姐!
袁琦隻是瞪了娘一眼,什麼都沒有向娘說,隻是把娘扶起來,然後自己就默默地抱柴燒火。
鏟子哪去了?眼看著鍋裏的炒雞蛋該翻鍋了,張玉蘭心急如火地找不到鏟子。
哦——想起來了,都是剛才聽到袁琦摔了盤子,才急著闖進屋,結果見到袁琦摔傷了膝蓋,我就把鏟子放到櫃上,淨顧著給袁琦找棉花,燒棉花灰,處理傷口,早就把鏟子忘到櫃上了。
張玉蘭本想讓袁琦進屋把鏟子拿出來,小孩子腿腳靈快,但轉念一想,孩子剛摔傷了腿,雖然用棉花灰暫時止住了血,但傷了就是傷了,總會疼的。
袁琦見娘找不到鏟子,翻不了鍋裏的炒雞蛋,幸災樂禍地想道:笑話!怕燒糊了雞蛋吃不好,吃不好正好誰也甭吃!反正雞蛋炒好了也沒有我和娘的份兒,到不如把它燒糊了,誰也甭吃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