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離婚也行,但你得答應我三個條件!”金月說完,又用被子包住了頭,縮進被窩兒裏。
“行,隻要你別提離婚,別說是三個條件,就是十個、八個條件娘都依你!”劉淑英為了穩住康金月,討好金月,滿口的答應。
康金月又把被子撩開,探出半個頭說:“第一條,分家;第二條,我和大哥分家,不是和二老分家,分家以後,你們二老依然和我們過;第三條,東北屋算上房,得分給二老住,西北屋分給大哥住,我們是小輩,理應分配房,三間西屋我們住。其他的東西怎麼分我不管,全憑娘做主。”
劉淑英聽完金月的話,心如刀割,她為難得臉紅脖子粗,不知道怎麼回答金月。金月見婆婆麵有為難之色,賭氣地說:“我早就知道您不同意分家,算了,還是離婚吧!”
“我沒有說不同意呀!趁今天你大哥也在家,我和他商量商量。”劉淑英把目光瞥向大兒子田虹。田虹雖然手裏抱著書本看,但他早就聽見娘和金月的談話了,他是田家的長子,不管家裏發生了什麼事情,都應該以大局為重,為了弟弟的終身幸福,他可以做出任何的讓步。
田虹放下手裏的書,望著母親微笑著說:“娘,您就都依了金月吧!分家以後,就讓玉蘭他們娘幾個住西北屋,您和爸爸願意和誰過,就和誰過,願意單過就單過,娘瞧著分吧,我沒有意見。”
“要分——現在就分,要是今天分不清,我明天就回娘家!”康金月一聽田虹同意分家,為了不夜長夢多,她必須把分家的事做實了,她才放心。
袁琦望著挨了半夜的打、一天水口沒打牙的金月,不知道她那來的勁兒,嗖一下從被窩兒裏竄出來,三下五除二地穿上衣裳,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眉宇之間喜氣洋洋。在她穿衣服的時候,袁琦還仔細地多看了幾眼,她覺得好奇怪,嬸嬸被叔叔打得那麼慘,怎麼身上一點兒傷痕都沒有留下,莫不是自己半夜夢遊,看花了眼?
分家的第二天,田虹的假期就到了,他還是第一次牽掛著這個家。多少年來,母親在他的心目中都占有獨一無二、至高無上的地位,可是這次分家,他看清楚了母親的自私和偏心。田虹明明知道家中有錢、有糧,可是母親分文沒有分給他,隻分給他兩間半北房、一口缸、兩節紅櫃、五個小碗、兩個小盆、五捆山柴、半簸箕小米,剩下的就是自由地裏半青不熟的莊稼:十壟白薯、七壟土豆、半圈豆角,其餘的莊稼按人頭分,離秋後分糧還有一個多月,這半簸箕小米可讓他們娘幾個怎麼過呀?
田虹困惑極了,他想不明白,母親為什麼這樣對他,要知今日,何必當初。當初弟媳一進門,玉蘭在背地裏就向他提出分家的事,但被他一口回絕了,他還記得當時自己說過的話:“我一輩子都不和弟弟分家!”
田虹之所以不和弟弟分家另過,主要是因為弟弟生來懦弱、不強悍、不精明,上學十來年連小學都沒有畢業,在村裏是個頂不起門戶的男子漢。田虹在外麵有固定的工資,張玉蘭是裁縫,在家裏有做不完的零活兒,她掙的零花錢比他掙的工資還要多,雖然花了四五百塊錢給田亮娶了金月,但田虹還是不放心讓弟弟掙死工分過日子。
憑心而論,金月當年才一十六歲,長得如出水芙蓉,身高一米七零,模特的身材,明星的臉蛋兒,她家住在深山區,一天學也沒上過,但簡單的字她也會認、會寫,無論做什麼事情,她一看就會,那真是頭等的人才,她若是生在城市裏,怎會嫁給窩窩囊囊的田亮哪?田虹在心裏也為金月叫屈,也許全家人都覺得金月嫁給田亮太委屈了,所以全家人都處處讓著她、遷就著她,就連這次分家,也是她說怎麼分,就怎麼分,沒有人敢駁她的魂兒。
田虹明知道母親偏向田亮,多給田亮點家產,也是為了討好金月,讓田亮今後的日子好過一些,少受金月的氣,可是母親過度的偏心,讓他實在忒心寒,他和玉蘭辛辛苦苦掙了大半輩子的錢財,被母親聲不吭地全部剝奪了,他現在除了五口人,就是一個家徒四壁、一貧如洗的窮光蛋。
田虹是一個大孝子,不管他受多大的委屈,也不會在張玉蘭麵前責怪母親半句,他臨走前,翻遍了所有的兜兒,留下自己的飯錢,左數右數,也隻能給張玉蘭留下一塊七毛錢。這一塊七毛錢是張玉蘭的全部積蓄。就在田虹走的第三天,三歲的寶貝兒子袁瑞,也不知道吃了什麼東西,突然拉稀不止,把田虹留下的錢都買了藥,病也不見好轉。為了籌集藥錢,張玉蘭隻好腆著一個大肚子,一早一晚的帶著袁瑩、袁琦到附近的山上、河套裏刨遠誌等藥材,剝了皮,曬幹了賣掉,賣了錢再給袁瑞買藥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