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2)

“說我胡說,你才胡說哪!你身體那麼好,別瞎說!你看我這一病,連地也下不了,不但照顧不了這個家,還淨給你們添麻煩,到不如死了幹淨!”娘您又胡說了,如今的醫學這麼的先進,您的病會治好的。

“別瞎說了!明天我還上山去割柴哪,早點睡吧。”爸爸,我說過了,不用您去割柴,您就好好地伺候我娘吧!

“這麼冷的天,你總說身上沒勁兒,還吃著藥,別去了,袁琦攢的那些柴火,明年夠燒一夏天的了,等袁琦放暑假在割去。”就是,您還是聽娘的吧。

“喂——你沒見咱家的大律師,忙得上個星期天就沒歇著,等上了高二,臨近高考了,你知道放不放暑假?還是支持她學習吧,我沒事兒。”就是不放暑假,我也不用您去割柴,您還是聽娘的話,別上山割柴去了。

“你越來越幸慣她了,後晌飯不用她做,連洗碗你也不支使她洗。唉——真是兒女越多,做父母的越苦。瞧你穿的,哪像一個國家幹部,窮得連一件象樣的衣服都買不起,身上穿的灰秋褲,沒的替換,都長滿了虱子,我昨晚上給你捉了半天,也沒捉淨,你還是叫袁琦趁今晚上,給你洗一洗,燙一燙,然後晾在煤火的竿上,烤一夜也幹了。”可不是,我有好些天沒有給爸爸洗衣服了,娘有病又洗不了,都怪我學昏了頭。

“窮?誰敢說我窮!你算算這四個孩子,能值多少錢?袁瑩畢業以後,分配到工廠,以後能當一名大工程師;袁琦以後考上了政法學院,畢了業,就能當一名大律師;袁瑞是男子漢,就像我,以後就當一名國家幹部,萬一能升個一官半職的,也好為咱老田家光宗耀祖;袁璐身子骨太弱,以後最好讓她當一名醫生。你算算,這四個大人才,能值多少錢?這是一個天價呀——老婆!別人就是給我一座金山,我都不換!”別樂得這麼早,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考上,您就嘴邊上整天大律師、大律師的叫人家,多不好意思啊。

“你呀!什麼事總是往好處想,孩子大了有孩子大的難處。前些天大鬼丫頭打胎的事,我一直沒敢告訴你

大姐做流產了,怪不得前些天大姐回來,臉色那麼黃,像得病似的,我不止一次提醒大姐去看醫生,大姐總衝我笑著說沒事,原來她做出這麼丟人的事,真是氣死我了。

“打胎?和誰的孩子?是不是哪個叫楊春憲的男孩?”看來爸爸也是才知道。

“就是。他們是同班同學,好了有半年多了。要依我,等畢了業,兩家的大人見個麵,訂了婚,就是結婚的年齡不夠,先同居,也好有個說辭,你說現在算什麼!”訂了婚也不能同居,不是結了婚才能入洞房嗎?娘,您怎麼說這麼糊塗的話呀。

“這大鬼丫頭,八字還沒一瞥就先和人家睡覺了,萬一以後吹了,還怎麼找對象,真是氣死我了!”爸爸您怎麼這麼封建,寡婦都能再嫁人,姐姐的對象吹了就不能再找啦?

“你小點聲,大鬼丫頭不讓袁琦知道,怕袁琦知道了瞧不起她。”姐姐也真是,就這麼看不起妹子我,你就是一個殺人犯,你也是我的親姐姐,別忘了我們是一個娘腸子裏爬出來的,身上流著相同的血。爸爸說過,我們這個家是一個整體,每一個人的榮與辱,都是大家的,不可能分出那是你的,那是我的。

爸爸、娘嘰嘰咕咕的耳語聲,袁琦雖然聽不大清楚,但攪得她心神不寧,她不知道今天爸爸、娘是怎麼了,先是爭著誰去死,後又丟出姐姐打胎這麼大的爆炸性的新聞,他們還想不想讓她學習了。

袁琦生氣的把書本摔在炕桌上,賭氣地來到外屋找爸爸的髒秋褲。可惜煤火封上了,不能燒開水燙虱子,袁琦知道爸爸、娘都在裝睡,就拉著了燈,坐在炕沿上給爸爸捉秋褲上的虱子。這條灰秋褲,不知道爸爸穿了多久,上麵打了大大小小不計其數的補丁,因為爸爸沒有替換的秋褲,灰秋褲的針線縫裏藏了很多的虱子、蟣子。

袁琦把捉到的大小虱子,全都扔到煤火裏,把一串串的白蟣子全都用牙咬死,然後抓了一把堿麵,用熱水把灰秋褲泡進水裏,袁琦還沒用手搓洗秋褲,臉盆裏的髒水已經很渾濁了,她習慣地捧了一捧水,用自己那雙明亮的眼睛,卻穿不透那渾濁的髒水,看不見自己那雜亂的手紋,她在心裏不停地責怪自己:一天到晚的隻顧自己學習、習學,為什麼不早一點的張羅給爸爸洗洗衣服,爸爸的外套一定也髒了,可是她不能今晚都洗了,她知道爸爸裏裏外外隻有這一套衣服,萬一都洗了幹不了,明天爸爸就沒得穿了。

袁琦手裏洗著爸爸的髒秋褲,鼻子酸酸的,她第一次覺得爸爸為了這個家,付出了很多的艱辛,她見爸爸分家以後,把一毛五一盒的香煙,換成了農家老漢抽的大旱煙鍋子,把一個月三十斤的定量,每一個月要省出十來斤,貼補家裏。沒分家以前,爸爸的身體很強壯,可這幾年,爸爸瘦了好些、老了好些,剛剛四十六歲的爸爸,不知道什麼時候兩鬢的黑發已變得斑白,以前小麥色的臉上,總是閃耀著健康的光澤,可是這次爸爸回家休假,臉色顯得昏暗沒有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