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 / 2)

鋸水口這道工序,沒有耐力的人是幹不了的,因為幹活進刀,就像農村打水搖轆轤一樣,一個班一百五十個定額,鋸兩個耳朵,搖三百次,等於八小時打三百桶水,別說象袁琦這樣的女人,就是堂堂的七尺男兒,一天八個小時,讓他打三百桶水,他會累成啥樣兒?怨不得全廠三百多人,沒有一個人願意上鋸水口這道工序來幹活,原來這道工序的工作量是如此的繁重。因為進刀需要冷卻液澆降低鋸片的溫度,飛速旋轉的鋸片,把冷卻液甩濺的到處都是,幾天幹下來,袁琦覺得腳底下涼嗖嗖的,大夏天腿腳有時候都會抽筋,她現在才知道,蔣老師為什麼走路幹活時,一條腿總是拉拉著,原來罪魁禍首就是這殺人不見血的冷卻液呀!該死的冷卻液呀,你這幾天就不要再亂濺了,我求求你,我現在正在來月經,經不起你的冷卻液折磨。不管袁琦怎樣的央告它,它都死心塌地的把袁琦的下身澆灌得順腳下淌出紅白混合渾濁的液體。

現在袁琦回想起範永利說的話,他說我們工廠的生產任務是否能夠按時完成,就看鋸水口這道工序了。三班不停澆鑄的鑄造工人們,他們頂著酷暑,一勺一勺的把活塞鑄成,活越堆越多,袁琦看看自己的四周,堆放著成山待鋸耳朵的毛坯活塞,把她整個人都快埋進活塞堆裏了,不管她怎樣用力的工作,依然不能滿足供應三八車間的生產任務,車間主任就像以前安排蔣宏偉、李*****那樣的讓袁琦加班加點的工作。

袁琦一天要工作十六個小時,三天工作四十八小時,做了六百來個活兒,相當打了一千多桶水,幹到第四天,再也幹不動了,她累得頭昏腦脹,鼻子出血,高燒不退,到廠醫療室拿了一點退燒藥,打了一針青黴素,廠醫給她開了三天病假,她隻躺了一天,就拖著病體到縣閱覽室去看書,那裏的環境優美清淨,讓袁琦的身體和心靈都能得到洗滌。

袁琦看了一天的書,下午昏昏沉沉的走進工廠大門,突然看到三八車間,高大的廠房已成了斷壁殘垣,屋內一片狼藉,車床和半成品、成品全在汙水、焦炭中浸泡。

“這是怎麼啦?”袁琦遇到一個經過三八車間的老師傅好奇的問道。

“你還不知道呀?大火燒的唄,你回宿舍問吳英麗去,她比誰都清楚!造孽呀!除非是縣長女兒放的火,要是換一個人,也得去蹲大牢。你還不知道吧?胡金香和李*瑞英被火燒的最慘,因為她們在車間的最裏麵,離門最遠,大火一著,三八車間的五六個柴油桶全都燒爆炸了,外麵的人一時半會進不去,裏麵的人一嗆暈了,也無法跑出來,後來是範永利往自己的身上澆水,帶頭衝進火海裏,近處能救的,都救出來了,而離門遠的地方,因為房頂上不停的往下麵掉燒旺的鬆木板,無人進得去,等消防車到來之後,把火撲滅了,車間內還有五六個人都被燒傷,現在還在縣醫院裏搶救哪。”

天呀!我才離開工廠不到一天,怎麼會發生這種慘烈的事哪?!一把火,它燒毀了多少人的心血,袁琦沒白沒夜的鋸水口,三八車間八十多名姐妹夜以繼日的工作,五十多名鑄造工人頂著酷暑,在高溫下一勺一勺的澆鑄毛坯;一把火,頃刻之間,就把所有為之努力的成果毀之一旦,上蒼呀!你也太狠了吧!

平時一到精車工序的半成品活兒,一點汙澤都不準有,要達到國家標準的光潔度,現在可好,不是一點汙澤,而是全是汙澤,看來這幾萬隻活塞,全都報廢了,不管什麼原因,吳英麗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別說她爸爸是縣長,她爸爸就是一個皇上,現在也救不了她。

袁琦懷著憤憤不平的心情,飛快的趕回了宿舍,隔著門她就聽到了吳英麗的嚎啕聲。袁琦見宿舍門外有幾個吳英麗平時要好的工友,見她們有的在門外叫門,有的扒著窗戶惶惶不安的往屋裏張望,瞧她們那焦急的模樣,肯定是怕吳英麗惹了這樣的大禍,自己一時想不開,再尋了短見。看來爹有權就是好,自己惹了這樣的大禍事,沒人心疼車間裏那些財產,沒人心疼在醫院被燒傷的遇難工友,而關重的確是一個放火的凶手。

“袁琦,你可回來了!吳英麗聽你的,你快讓她把門打開,別看她想不開,再出點啥事兒!”

出啥事兒?!她就是尋了短見,也難辭其咎!她以為自己是誰?她有什麼權利放火燒了三八車間,她憑什麼要這樣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