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陽馬上就要上學了,縣城的教學條件好,師資水平高,為了孩子,他們一定要不顧麵子的向親朋好友舍臉碰頭借錢。在袁琦他們家,沒有男女之分,有困難夫妻共同承擔,預計每人負責借款9000元。
世上最難,難不過伸手向別人借錢;世上最苦,苦不過手背子向下分文沒有。
袁琦和洪厚德在家裏做了詳細的規劃,覺得他們把房子給了大哥洪厚才,這次他們買房有困難,大哥一定會鼎力相助。他們帶上孩子,高高興興地來到大哥家。
洪厚德來到大哥家,屁股還沒坐穩,就迫不及待的說:“大哥,我們單位要集資蓋房,單位拿一少半,自己拿一多半,一個月期限,首付15000元,拿鑰匙再付3000元。機會難得,我準備買房,已經報了名。但是我手頭沒錢,都得靠借,您看您能給我湊多少?多了我不嫌多,少了我不嫌少,您能湊多少,就給我湊多少。”
洪厚才笑得很勉強,說的很誠懇:“按道理說,你要買房是好事,我要是有錢,肯定有多少就借給你多少,可是我現在沒有錢,真的幫不上你。”
洪厚德做夢都沒想到,洪厚才會是這樣一個自私自利的小人,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洪厚德在大哥家裏碰了軟釘子,還不死心,一個人又去了幾個當家子兄弟家借錢,結果同樣碰了釘子。
看來當今的農民,誰家的日子也不好過,誰家積攢那幾個錢也不容易,他們不會給一個要買高樓大廈的雙職工家錦上添花。在他們的心裏,雙職工的日子已經比他們不知道要好過多少倍了,每個月有固定的工資,生活不用愁;每個月每個人都發固定的麵票、米票、糧票、油票、布票等優惠待遇,不管是否風調雨順,他們都餓不著;租住單位的房,也沒有幾個錢;如今又要搞什麼房改,把樓房都歸了自己,那樣不是城鄉之間的距離拉得越來越大了嗎?別說他們真的沒有錢,就是有錢,也不會把省吃儉用積攢的那幾個壓箱子底錢借給他們。
新中國成立以後,老百姓經曆了太多的苦難,他們在勞動中觀望,他們在勤勞中節儉。洪厚才家承租十畝地,除了上交各種稅費、灌地水電費、種子化肥等費用以外,一年淨收入不到1000塊錢,而這一千塊錢,還要留下一年的種地投資、孩子的撫養費、親朋好友婚喪嫁娶的隨禮、一大家子穿衣等費用,屈指細算,洪厚才家裏過的日子,確實艱難,就是積攢千八百塊錢,也是摳牙花、摳雞屁股下蛋,積攢下那幾個可憐錢。那幾個錢,是洪厚才的命根子,他不會為了弟弟買房,把自己的命搭上。
洪厚才和他的當家子弟兄,一聽洪厚德要借18000塊錢,早就都嚇破了膽。他們心裏明鏡似的,袁琦他們雖然是雙職工,每個月兩個人的工資才掙三百元,就是不吃不喝,三口人把脖子係上,也要還5年。等他們5年後把錢還來,那錢貶值的還叫錢嗎?老百姓能承受得起嗎?所以他們在沒有串通的情況下,依然能統一口徑:“沒錢!”
洪厚德心中很不平衡,忿忿地說:“沒想到,我大哥是這樣一個自私的人。我都把房子給他了,這次我買房向他借錢,多了我不敢說,他手裏最少有兩千塊錢。你想,咱爸爸結婚的時候,給我和大哥每人500塊錢,咱們給爸爸買一台電視花600多元錢。咱們覺得爸爸一生不容易,就是現在找了一個老伴,也怕給咱們添麻煩,他決定到女方家去生活,不願意給我和大哥留下後患,咱們給爸爸買一台電視為了讓爸爸生活的更好。可是大哥滿腹的牢騷,他可不願意爸爸找老伴。你想,我爸爸這麼多年和他們過,給他們看孩子,喂騾子、喂豬、種地,什麼活不給他們幹,那就是一個帶工資的奴隸。如今我爸爸找了一個老伴,給他500元錢,那是有數的,在他的心裏,爸爸把手裏的那些錢,都應該給他留下。爸爸結婚的時候,他就不同意,要不是我說他,他什麼都不給爸爸買,也不願意參加爸爸的結婚聚會。在我的勸說下,我出麵票,他拿錢,才給爸爸買了一袋麵【50斤】,花了9塊錢。上次他還跟我說要攢錢買拖拉機,他怎麼會沒有錢哪!
“大哥就是一個無賴,他從小體弱多病,所以我父母處處都寵著他,偏向他,而他就恃寵而驕,得隴望蜀。看來,這麼多年,我對他們哥幾個掏心挖肺,不管是誰家裏有事,我都第一個衝在前。那年,厚仁哥他閨女小蘭生病,我半夜騎車帶上他和他閨女去醫院看病,他沒錢都是我墊上,我一夜沒有睡覺,跑前跑後陪他們看病。後來墊的醫藥費,厚仁哥不提不念,我想也不是別人,都是當家子侄女,也就是十多塊錢,不給也就算了。但是他們最起碼要記住我的這份情義吧,我今天有困難了,向他們手背子衝下張嘴借錢,他們各個翻臉不認人,一個子兒也不借,難道我這張臉,連100塊也不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