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畢,泠劍強撐著身子,伸手做出拉住的姿勢。她嘴角輕蔑挑起,眼神詭異冷冽,宛若從地府化身而來的修羅。
可她哪裏知道,這情字,從未有人付出過十分的真心。
人若一旦有情,那便是禍,禍亂他人。若情有十分,那便是害,害人害己。
人都有自己的私心,為財,為權,為名,皆是為了自己。何來十分真心?
忽然手一收,泠劍整個人瞬間移到傾歌麵前,一掌打向他的心脈,毫不留情。她拉過他的衣襟,在他耳邊低語,“離韻,從今往後,兩不相欠。”日後相見,你若與我為敵,你將是——我最大的敵人!
傾歌從容地直起身,好似往常一般優雅淡然,沒有任何表情,更加不必說常人負傷後的那種難堪的神態了。
他輕輕試了一下嘴角的血漬,隨後伸手摁住那段雪白的衣襟,那是她碰過的地方,領口上殘留著她的餘香。還是當年玉宇瓊樓上的味道,不知是否因自己嘴角血漬有關係,在那股味道中多添了一分血腥味兒。
“嗬嗬……”傾歌拭去嘴角的鮮血,“兩不相欠?到底,是誰欠了誰呢?”
傾歌笑了。
從他口中,溢出的那種苦澀。
黃連,苦於口。
他的笑,苦於心肺,撕心裂肺。
他竭盡全力,仰著頭朝天際大喊:“是誰欠了誰呢!”
短短六個字,字字如針,刺入心頭。
泠劍捂住了嘴,看著他整個人漸漸地癱軟下來,虛弱地倒在了地上。在他眼中,是天。那種眼神,這輩子她都無法忘懷。
那麼悲涼。
她還是沒忍住,一隻手捂著傷口,一隻手捂著嘴,整個人跪在了地上。
“啊——————”同是撕心裂肺的慘叫,卻是一種堅決。
她還是沒能守住最後的防線,整個人完全崩潰了。
淚珠隨著她稚嫩的臉頰流下,像似一個青春的劊子手,拚命地在她臉上留下一點歲月的殘證。那是一種曆練,也叫成長。
離韻啊離韻,終究是你,負我一生!
從今往後,再無離韻!
碩大的淚點,如同斷了繩線的珠子,拚命地滾落在地。在主人最傷懷的時刻,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背棄她,離開她。
洪亮的嘶吼聲響徹山穀,一時之間,百鳥齊飛遠,枝葉枯遍地。
眨眼之間,仿佛已過萬年之久。好久好久之後,好似那陣傷痛,還在穀裏幽幽地回蕩著,不斷重複著,在她的傷口上灑著鹽巴。
“離韻師兄!”不遠處,一位蘭紋底衫的少年迅速飛來,停駐在傾歌身邊,緩緩將他扶起,“那麼多方法不選,偏要如此,你這是有多傻!”
少年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將他攬在懷中。看著他被鮮血浸透的領口,少年眉頭皺得很深,咬緊了牙關,已顧不上一側的泠劍了。
他將傾歌抱起,轉身,飛遠。
傾歌醒來後,以過十日之久。
帶著舊患新傷,他才勉強撐起身子坐立起來。
“這是哪兒?”他環顧著四周,隻見身旁趴著一位蘭紋底衫的少年,小憩時的麵容顯得更加秀氣。
他虛弱地掀開被子,一不小心驚醒了夢中人。
“嗯?”十堰揉了揉眼皮子,一臉睡意未退的模樣,見傾歌起身,立即起身扶著他,“快躺下快躺下!你傷口還未愈合,不能亂動!”
“這是,哪兒?”傾歌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