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黑菁的問題,那個女子竟然真的沒有絲毫畏懼,她隻是哭著,哀求著說到:“為了我兒子我什麼都不怕,我隻希望他能正常的活下去。我求求你,把那些蟲子都放到我身體裏吧!”
“你要承受兩顆蟲卵,你會活不過四年的。”黑菁難得耐心,而且認真的對那個女子說到。
聽了黑菁的話,那女子的眼中流露出一絲畏懼,不再說話了,隻是轉身不停的撫摸著自己兒子的頭發。
這一瞬間,黑菁眼神一冷,一抹冷笑浮現在她臉上,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隻有一個跟隨黑菁而來,平日裏負責照顧黑菁生活的蠱女,她整個人都嚇得微微顫抖了一下。
她太熟悉黑菁這個表情了,一副果然如此,如我所想的樣子,而她露出這個表情,這對母子斷然就不可能有活路了。
那個蠱女其實有些同情這對母子,雖然他們是人族,可是與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雖然是這個寨子的蠱女,但她的心願卻很普通,她沒有奢望長生,也不奢望權力,隻求一生安穩幸福罷了。
氣氛凝固在了這一刻,誰也不知道沉默的黑菁會做什麼決定,可這時,那個女子再度開口說話了,她說到:“我算了一下,四年,我兒子也十四歲了,我想十四歲他能獨立做一點兒事情了,沒有了我也是可以的,所以我願意承擔兩顆蟲卵。”
那女子這麼一說,這一下,黑菁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不一樣的變化,她忽然轉身就走,然後淡漠的說到:“就按照她說的辦,把以後要放在他兒子身上的蟲卵都放在她身上。”
連黑菁自己也不知道,從這一刻開始,她的心堅硬的冰層出現了一絲裂縫。
從此以後,黑菁有了些許的變化,她會控製不住自己,常常去那個人族村查看那倆母子的生活,有時是直接去問負責那片村子的蠱族人,有時是自己站的遠遠的看著。
在人族村的日子很苦,每個人的口糧有限,而且無所事事且沒有自由,物質上的貧乏,精神上的空虛,就如同兩把巨錘,可以活生生的錘挎一個堅強的漢子。
但是這倆母子不一樣,那母親的臉上沒有什麼絕望的神色,常常是安寧的,黑菁不止一次看見,每當這個母親的目光落在自己兒子身上時,都會有一種異樣的滿足。
黑菁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喜歡遠遠的去觀察他們,仿佛他們生活中的一切都是自己喜愛窺探的秘密。
日子就在這樣細微的變化下又過去了一年,很快又到了早春的時節。
這一天是黑菁的生日,一個她毫不在意,甚至有些排斥的日子,雖然她說不上是為什麼排斥,在這一天的一大早,她以為她會像以前每一年那樣度過,那就是什麼也不做,和平常一樣,陪著小金。
可是,到了黃昏的時分,她總是想起那對母子,想起他們吃飯時,母親會努力的讓兒子多吃點兒,自己一副吃飽了的樣子,其實他們的口糧有多‘可憐’,黑菁心裏一清二楚。
她也總是會想起在一個晚上看見的場景,那個母親安靜的在微弱的燈光下,為自己的兒子縫補一件原本就破破爛爛的衣衫,她那個時候就站在院子的圍欄外,忽然就流淚了,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麼哭。
想起這些,她總覺得自己心裏有些煩躁,終於她走出了蟲洞,在夜裏十點,整個寨子都很安靜的時候,走到了寨子裏。
黑菁原以為自己會回自己的屋子,也以為自己頂多就是心裏煩悶,想走走而已,可是她竟然不知不覺走到了自己以前的家。
她的父母當然還在,但由於她的態度,自然寨子裏的人也不敢過多的親近他們,他們在寨子裏活得就像邊緣人,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沒有再要孩子。
出人意料的,她家裏燈光還亮著,她聽見了撕心裂肺的咳嗽聲,是那個她應該叫父親的人,然後她也聽見了那個她該叫母親的女人說話:“怎麼又咳嗽的厲害了?你老了,打不動獵了,我們還要上繳給寨子口糧,去養那些村子裏的人,給你找蠱醫大人拿藥,就靠那幾個雞蛋了,你硬要留下……”
那邊,男人的咳嗽好像平息了一些,他喘息著說到:“平日裏也就罷了,但今天是黑菁的生日,我總想著煮幾個雞蛋給她,她小時候就盼望著生日的時候,一天可以吃兩個雞蛋,哎……”
男人深深的歎息了一聲,那女人說到:“每年我們都讓人幫忙送去,可是每年總是動也不動的就退回來,她是不會原諒我們了,說不定以為我們是巴結她,這樣堅持也彌補不了什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