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心裏,她女兒韓子笙得罪的不是她盧瀼,是顧家的少奶奶,所以他們該道歉的也不是她盧瀼本人,而是向顧家。
盧瀼心裏跟明鏡似的,隻是她不願意提。畢竟她不再是十六歲的無知少女,憑著一份執著可以無懼艱險。
韓夫人是沒有預料到她的反應,笑容有些不自然,葉淨對於韓家的意圖也是一清二楚,想要跟他來個官商勾結,說實話,他的確是沒啥興趣,他們葉家的根基不在這裏,有沒有她們韓家的背景他都不太在乎。
而且,就憑他們家之前對盧瀼做的那些事她就足有對他們家的家風有所質疑,嫌貧愛富,恃強淩弱放在他們家身上再適合不過了。
他葉淨對於這樣的角色,還真是不感興趣。
之前和韓子笙有的那點接觸也不過是閑著無聊,再加上他正跟盧瀼賭氣就饑不擇食慌不擇路的和在一起了一段時間。
可是後來出了那麼一檔子的事之後葉淨是再也不願意看見她了,說句不厚道的話,她們韓家人讓他見了就反胃。
“我先失陪了,快過年了,家裏還有好多事要準備的趕緊回去。”
“再見。”韓夫人也沒再多說什麼,也打算就此別過。
可是,就在這時韓子笙突然叫住了盧瀼。
“我能和你單獨說句話麼?”從進來到現在,韓子笙的目光都沒有離開過葉淨片刻,突然被叫到名字,盧瀼著實有些吃驚,說實話,她對這個傲嬌的大小姐實在沒什麼好感,但礙於場合加之有韓夫人在他不好駁了她的麵子。
“好的。”盧瀼將沈寶寶交到葉淨的手上,“幫我看會孩子。”
沈寶寶見盧瀼要跟盧瀼要和韓子笙一起到別的地方忙拽住盧瀼不撒手嚷著說:“舅媽媽不去,她是個壞女人。”
聽見沈寶寶的話韓夫人麵色一沉,摸著沈寶寶的頭:“小孩子是不可以亂說話的。”
話說,沈寶寶的腦袋是寶腦袋,一般人是碰不得的,所以,沈寶寶馬上做出回擊,一把打掉韓夫人的手:“別碰我,老巫婆。”說完馬上躲到葉淨身後,狐假虎威的和韓夫人瞪視。
韓夫人被沈寶寶氣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可是跟一個小孩子她又不能一般見識,深吸了幾口氣,轉頭看向盧瀼一臉笑容,之前的怒氣一掃而光,其速度之快簡直堪比四川變臉。
“小孩子不懂事,我不會一般計較,這麼丁點大的孩子能懂什麼?”言外之意就是,這都是大人教唆的。
“是啊,孩子是不懂事,但分辨是非的能力還是有的,童言無忌嘛。”盧瀼流利的接過話茬,將責任摘得幹幹淨淨。
葉淨在一旁護著沈寶寶,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可以說是一點也沒給韓夫人留麵子。
盧瀼沒再理韓夫人,拉著韓子笙的手:“我們借一步說話。”
走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盧瀼鬆開了她的手:“有什麼話就說吧。”
“我……”韓子笙漲的麵色緋紅,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對不起。”韓子笙突然抬起頭說,“我為上次傷害你的事道歉,雖然去顧家道過謙了,但我想我有必要當麵向你道歉。”
見盧瀼沒什麼反應,韓子笙皺起了眉頭:“我知道上次是我不對,可是我是真的不知道有了寶寶,如果我知道我不會……”
“如果你知道你就不會傷害我。”盧瀼徒然搶白道,“可是,韓小姐有很多傷害都不是有意的,但往往被傷害著就會痛苦終生,你的錯誤可以理解但卻不能原諒,還是那句話,年輕不是尼克犯錯的資本,這次的事情你就當做一個教訓。”
說完,盧瀼轉身離開再不看韓子笙一眼,其實她心裏還是很欣慰的,這個韓子笙和韓家人還是有著本質的不同的,她盡管嬌蠻但最起碼善良。
盧瀼領過沈寶寶,朝著韓夫人微微點了下頭,葉淨直接當韓夫人是透明的,拿著車鑰匙:“我送你。”
盧瀼看葉淨這架勢就知道他是要拿自己當個托,但也沒說什麼:“好,那就麻煩你了。”
一瞬間,韓夫人的臉又變。
盧瀼在心裏慨歎,這有臉似無臉的功夫沒個八九十年再加上個人天分,是練不到這麼爐火純青的地步的呀。
出了茶室的門,盧瀼和葉淨都忍不住的笑了。
“今天可真是謝謝你了,不然就有得煩了。”葉淨做了個死裏逃生的表情。
“不至於吧,其實……”盧瀼想到之前韓子笙向自己道歉時的樣子,那樣真摯的眼神絕不是裝出來的,“其實,韓子笙挺不錯的,她和他們家人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嗯,我知道。”葉淨有些無奈地笑著點頭,“可是有些東西不是說變就能夠變的,有些地方填滿了,也不是說能空就空出來的。”
“算我多事了。”盧瀼幹笑著,這種話,的確不該她來講。
“我的車就在那邊我先走了。”盧瀼接過葉淨手裏的東西正要走,卻在轉身的時候手肘一拐,被他帶進了懷裏,撲鼻的清新,是盧瀼記憶深處的味道。
葉淨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一字一字,都震在她的心弦上,每一聲都是絕唱。
“不管怎樣都好,串串,別逼我不愛你。”擁抱很短暫,眨眼間,葉淨就放開了手,向後緩緩的退了一小步,陽光下,他的嘴角掛著笑,飛舞的發絲,清澈得就像一個美好的少年。
盧瀼看著他漸漸遠去,轉身,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在街角。
恍惚間,有什麼溫熱的東西自眼角滑落,指尖一抿,原來是淚,葉淨,這兩個字永遠是愛不起來的愛,恨不起來的恨。
揉碎了,成灰了,在她心裏,仍是甜蜜的美好,隻是這樣的美好對她太遠,太多的東西阻隔著,不敢近不能近……
“舅媽媽你怎麼哭了?”沈寶寶晃著她的手,擔心地問,稚嫩的語氣是不水晶還要純淨關切。
盧瀼擦了擦眼睛,蹲下身,看著沈寶寶的小臉笑著說:“舅媽媽沒有哭,是風太涼,吹的。”
“那寶寶給你捂捂。”
“好啊。”盧瀼閉起眼睛,等待著沈寶寶去給她捂熱,沒過多久一雙手真的附上了她的眼睛,皮膚細軟,掌心溫暖,可是那明顯不是一雙小孩子該有的手,眼睛在觸到溫暖的一霎那背離了理智。
淚水不受控製的滾落了下,她睜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刷著這個人的掌心,濕潤的癢,掌心的主人替她拭去淚水,然後放下手掌,想開啟的幕,一張臉在盧瀼的眼睛裏變清晰,遠山眉,桃花眼,嫣紅的薄唇。
“顧北辰……”盧瀼拉長了音調,聲音裏攪著哭腔,像個受了委屈後見到家長的孩子,一下撲到了顧北辰的懷裏。
顧北辰什麼也沒說,隻是抱著她,兩個人蹲在大街上,姿勢有點古怪,但卻沒有人會去質疑這個擁抱的美好。
沈寶寶站在一邊,小豬爪抓著腦袋,看著哭得涕泗橫流的某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顧北辰抱著盧瀼,輕撫著她的背,眼神幽深變換,他側著頭貼著她的耳邊說:“記住,如果想哭就來我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