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阿坤急忙把阿九背到巫師家裏，阿九此時完全失去知覺，他人事不知地躺在巫師家裏堂屋的地上。巫師翻翻他的眼皮，又檢查了一下他的身體，隻是不住地搖頭。阿坤緊張地問道：“阿公，阿九怎麼了？”巫師搖頭不語。已經接到消息的阿九娘呼天喊地的跑了進來，她一見到地上的兒子，便撲將過去高呼道：“兒子，阿九，我的兒，你怎麼了，出什麼事兒？”阿九爹緊隨其後，跟著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阿九紋絲不動地躺在地上，嘴裏時不時地冒出幾口白泡。阿九娘伏在他身上哭喊道：“阿九，是阿娘啊，你怎麼了？”阿九爹撲將上去不住地搖晃著兒子的身子喊道：“阿九，阿九，你怎麼了？”他轉頭問巫師：“阿公，我家阿九這是怎麼了？”巫師搖頭道：“還不清楚。”阿九娘怒道：“不清楚，不清楚你還不趕緊瞧瞧啊？”巫師搖頭說道：“瞧過了，瞧不出毛病來。”阿九娘急得抓住他直搖晃道：“那你再瞧啊？”巫師沉吟不語，隻是茫然地瞧著阿九。阿九娘轉頭問阿坤：“阿坤，到底怎麼回事兒？”邊阿公父女圍坐在四方火塘吃飯，邊阿公喝了一口酒道：“冷娘，以後你還是不要跟我出去趕屍了，你好好在家學學刺繡和蠟染，等忙完這陣子，我找媒婆去給你說門親吧？”邊冷娘把玩著手裏的小花蛇道：“阿爹，我才不學什麼刺繡和蠟染呢？”邊阿公遲疑道：“那怎麼行，女孩子不學這些怎麼好找婆家。”邊冷娘非常無所謂地答道：“我以後不嫁就行了，我要一輩子在家陪著阿爹。”邊阿公無奈搖頭道：“唉，隻怨你阿娘去世得早，我不能教你一些女人家的活計，真是苦了你了，還害得你跟著我學趕屍...”邊冷娘打斷他道：“阿爹，你別說了，我覺得趕屍挺好，至少那些死屍比活人好對付。”“你這孩子，唉！”邊阿公隻能不住地歎息。門外傳來一陣叫罵聲：“邊阿公，你給我出來，你一家不得好死啊，居然下蠱傷人。”邊阿公一愣，趕緊放下酒碗起身，匆匆朝門外走去，穿過堂屋出到門口。阿九娘雙手叉腰點指著他喝罵道：“你這個挨千刀的醜八怪，我家阿九哪裏得罪你們了，你竟然縱容女兒對他下蠱。”邊阿公不由一陣緊張，急切地問道：“阿九娘，你說什麼啊？”邊冷娘手持蛇蠱出到門口，站在她阿爹的身旁，冷眼瞧著她。阿九爹急忙勸解老伴道：“阿九娘，你，你先別動氣，有話好說，別忘了阿九正在遭罪呢。”邊阿公聽出弦外之音，於是追問道：“阿九爹，你們這到底是為何啊？”阿九爹幹咳了兩聲，他極力地把情緒壓住，有意放緩語速道：“邊阿公，是這樣的，聽說我家阿九跟你女兒有些小過節，她今天把他傷了，還望您能高抬貴手，放過我兒子。”邊阿公扭頭看著女兒：“冷娘，怎麼回事兒？”邊冷娘把弄著手裏的小花蛇道：“我哪兒知道怎麼回事兒啊，估計是缺德事兒做多了唄。”阿九娘點指著她道：“你，你...”邊冷娘手裏的小花蛇直衝她吐信子，顯得恐怖異常，她也隻是很無所謂地斜眼瞥著她。阿九娘忌憚她手裏的蛇蠱，隻得壓低音量道：“你是不是對我家阿九下蠱了？”邊冷娘突然厲聲衝她喝道：“喂，話不可亂講啊。”阿九娘此時心裏正緊張兒子的安危，她見她態度如此，索性把話說開道：“我家阿九現在正人事不知地躺在巫師家裏，要不是你下蠱，他怎麼會這樣？”邊冷娘“哼”了一聲道：“他人事不知關我什麼事兒，指不定他得罪誰了呢？”阿九娘見她否認，隻得耐著性子說道：“阿坤說就是你，我兒子今天遇到你之後，就，就變成那樣了。”邊阿公聽她這麼說，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盯著女兒正色說道，：“冷娘，你告訴阿爹，你到底有沒有對阿九下蠱。”邊冷娘咬住嘴唇許久才說道：“我，我沒有。”阿九娘點指著她道：“除了你還有誰？今天我家阿九遇到你才倒黴的。”阿九爹不住拽著老伴道：“有話好好說嘛，幹嘛這樣。”繼而他又轉頭對邊阿公道：“邊阿公，阿九年輕不懂事兒，如果他真得罪了你家姑娘的地方，我在這裏替他向您老和您姑娘賠禮道歉，還求您高抬貴手放過他。”邊阿公盯著女兒再次厲聲問道：“冷娘，你說實話，你到底有沒有對阿九下蠱。”邊冷娘衝他瞪眼道：“沒有，你也不相信我嗎？”邊阿公打量了她好一會兒，才點點頭道：“好，阿爹相信你。”說完，他轉頭又對阿九爹和阿九娘說道：“阿九爹，阿九娘，我女兒既然說她沒有對阿九下蠱，她就一定沒有。”阿九娘叫嚷道：“不可能，她在撒謊。”邊冷娘瞪了她一眼，扭頭回屋去了。邊阿公轉頭看了一眼，才轉頭回來說道：“你們如果信得過我，我跟你們去瞧瞧阿九吧？”邊阿公跟著阿九爹和阿九娘匆匆來到巫師的家裏。阿九依然是人事不知地躺在地上，唇色烏青。邊阿公見狀，伸手摸摸他的額頭，又翻翻他的眼皮，而後撬開他的嘴往裏瞧了瞧。巫師在一旁小心問道：“邊阿公，他是不是被下蠱了？”邊阿公皺著眉頭道：“看不出來，不過看起來也有點兒像中邪。”巫師衝他猛然點頭道：“對對對，我看著他也像中邪，估計他是被鬼附身了？”邊阿公冷眼瞅著他說道：“你不是懂法術嗎？要不你給他驅邪試試！”阿九娘緊張地問道：“我兒子真的是中邪了嗎？”阿九突然從地上坐起身來，他神情呆呆傻傻吐露出一句：“中邪，是中邪了。”他的突然起身把所有人嚇了一跳，巫師還被嚇得一屁股蹲坐在地上。阿九娘見到兒子醒過來了，急切地衝過去一把將他抱住道：“兒子醒了，兒子醒了。”阿九爹也附身過去問道：“兒子，你剛才怎麼了？”阿九咧嘴笑道：“嗬嗬，我中邪了。”阿九爹和阿九娘正感到納悶之時。阿九突然手指巫師家裏的屋頂，淒厲地叫道：“鬼，鬼啊，有鬼啊。”他一把推開阿爹阿娘，起身就往外跑。邊阿公眼疾手快，一伸手便將他的穴位給點住了，他“噢”地一聲，脖子一歪又倒在地上了。阿九爹和阿九娘急忙把他扶起來，阿九娘嚇得直哭道：“兒子，你這是怎麼了？”阿九爹急忙轉頭問邊阿公道：“邊阿公，您見多識廣，您還是幫我看看，看看我兒子到底怎麼了？”邊阿公點點頭，他伸手解開了阿九的穴道。他嚇得全身不停地哆嗦，他蜷縮著坐起身來，不不住地嘟囔道：“有鬼，有鬼。”阿九娘剛伸手想去抱他，卻把他嚇了一個激靈，他一把推開她道：“鬼，鬼啊！”他連滾帶爬地躲到邊阿公的身後，怯怯地打量著她。阿九娘起身過去摟他，他卻衝她直擺手道：“別，別過來，你，你別過來，鬼啊。”他嚇得雙手抱頭，把腦袋深深地埋在雙臂之間。阿九娘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她突然跪倒在巫師麵前，衝他直磕頭道：“阿公，求您發發善心，救救我家阿九。”完事，她又跪在邊阿公麵前磕頭道：“邊阿公，求求您看在咱們同在一個寨子的份兒上，救救我的阿九吧。”邊阿公急忙伸出雙手相攙道：“阿九娘，言重了，如果真有辦法，我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他把她攙扶起來又說道：“你也別太著急，我跟阿公再給好好地給阿九瞧瞧，實在不行，就讓阿公給他作法驅鬼。”邊阿公和巫師對著阿九瞧了半天也瞧不出端倪來，兩個人經過商議，決定對他作法，為他驅鬼。巫師將法器準備妥當之後，把阿九放在堂屋的正中央，開始為他作法。阿九坐在地上，傻愣愣地盯著巫師。巫師正圍著他施法道：“天靈靈、地靈靈，各路神仙快顯靈。”阿九傻嗬嗬地衝他一樂道：“嗬嗬，神仙顯靈咯，神仙就要顯靈咯。”巫師衝他一瞪眼道：“你是什麼邪魔妖孽，快快現身。”阿九爬起身來，一把抓住他的胡須，衝他一吐舌頭道：“哇，是我啊。”巫師一把將他推開道：“老老實實坐著別動。”阿九不停地手舞足蹈道：“咦，我就動，我就動，嘻嘻，氣死你啊。”阿九爹、阿九娘、邊阿公、阿牛等人站在門口緊張打量著他們。巫師經過一通折騰之後，阿九依然如故，跟個瘋子一樣，一會兒說有鬼，一會兒又說中邪。巫師累得直哼哼，他最後隻能一屁股坐到太師椅上無奈地搖頭道：“阿九中邪太深，隻怕是你們的報應來了。”阿九娘：“報應！什麼報應？阿公你瞎說什麼啊！”巫師閉目不語。阿九娘怒道：“你少給我裝神弄鬼。”說完，伸手要去撕扯他。阿九爹急忙阻攔她道：“阿九娘，你別胡來，聽阿公說。”巫師幽幽說道：“我看你們還是還是聽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