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四月六號深夜。

此刻的我,正坐在一具全封閉並附有合金裝甲的車內,望著對麵那個,表麵裝作專心致誌啃漢堡,實則正在暗中不斷觀察四周動靜的他。

闊別多年,他仍是老樣子,絲毫不見老,隻是神情相當疲倦,人更顯瘦削,雙目在高聳的眉骨陰影裏閃著光亮,我看不出他現在是何種表情。

“難道你就無話可說?”我感到無聊,暗暗罵道:”到底怎麼回事?“

“。。。。。。”

“你不打算解釋一下?或者你又是怎麼打算的?”

“吃東西吧。”他略略抬頭看了看我,用無奈的聲調說道。

這個人叫Alex,是我的一個朋友。從邂逅到交往,直至結成義兄弟。

此刻,我們正在前往一個,叫做“河邊”的鬼地方。至於這是個什麼場所,我不知道。從事件發生到現在的三小時裏,我的頭腦一片混亂。整個過程中,我唯一知道的是,貪圖他所承諾我的幾千塊錢,險些掉腦袋,將自己的小命差點丟在了薩格勒布市郊。

這是怎麼回事?很難說清,等等,我要稍做整理,將一腦袋的混沌聚在一起,好好捋一下。

簡單來說,我似乎陷入了一件,原本不該涉入與我一絲一毫關係都沒有的複雜事件裏。

實際上,我與Alex已有七年沒有見麵了。

當初的他,是個搞音樂的,始終不得誌,潦倒頹廢。我較他稍有錢些,不過生活一團糟,內心孤單,於是拉攏他到自己公司,專門為他個人辦了個部門——原創音樂組,任其折騰。而後不久,他跑來找我,說自己過煩了這種生活,然後莫名其妙搬到佛州奧蘭多的迪斯奈樂園周圍住了下來。之後的幾年裏,他經常給我寄一些在原畫紙上的草圖,密密麻麻,完全不知所謂,我想他天生並不是這塊料。再後來,郵寄越來越少,最後,我徹底與他失去了聯係。

破產後的我,經曆了結婚,生子,拚死經營我那個殘破的小公司。在商業競爭中,以破產倒閉結束。為了應付欠債,直至今天,我仍舊苟延殘喘地在四處奔忙,甚至在老婆的介紹下去了他們的爛雜誌社裏當幫工,連張桌麵都沒有,勉強維持著生計。

三個月前,我在一家酒店Lobby等人,無意之中遇見他。他還是過去那樣大手大腳,好像吃穿不愁,不過也沒什麼錢。總之相遇後我與他都挺高興。當問起彼此目前在做什麼,我不由感到尷尬,隨便鬼扯了一個身份給他,甚至現在都忘了當時對他說的是什麼。之後我辦完事就在他客房裏住了一宿,臨了留下了聯係方式。

兩天前,我的郵箱突然收到一封陌生人發來的郵件,起初我還以為是那種司空見慣的垃圾信息,結果我發現這是Alex發來的。內容如下:

我是Francois(Alex的名),這次有點走投無路,所能想到的,隻有你,我很抱歉。你還記得我家老頭在薩格勒布的住所麼?你說周圍草很臭的那個地方。

你現在,必須立刻去一次那裏。將我在那的電腦毀去,方式隨你樂意,總之不能讓人再有機會複讀出硬盤裏的內容。我目前有些麻煩,被人跟蹤,無法拋頭露麵。

事成後我將酬勞你五千歐元,鑰匙仍在老地方。如果危險解除,六號也就是後天我會趕去那裏,再以其他方式聯絡,你盡量等在我的宅子裏。”

他發來郵件的時候已是深夜,我稍作準備,計算了下時間,連夜推掉未來幾天的工作,第二天清晨我驅車從坎帕尼亞Naples家裏出發,前往克羅地亞。這個地址,是他老爸起先的一棟工作室,因這老頭在他還很小的時候就離家出走,年少無知的我們,過去也曾在那小住過幾次,打牌泡妞嗑藥什麼的。他所說的鑰匙我當然記得,那玩意兒藏在屋後破爛狗巢第三塊木板夾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