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說著,吹著口哨招呼瘸子放纜下船。我遠遠望見李詠植正從石牆外走來,好像是在早鍛煉。
“昨晚,話說一半有事忙去了,聽人說你還有傷,早上淺沼瘴氣大你沒事吧。”我迎上去,打個招呼。
“現在康複很多了,也全賴這條村收容我。聽說你們今天要過到對岸去?”他揮動著胳臂,原地小跑,問道:“你們上那幹嘛去?找人還是?那裏不太安全。”
“去辦點事兒,對了,昨晚我問到一半,你認不認識森林裏那死掉的韓國人,以及一個喜愛跟蹤的怪客嗎?”我想著,提上一支煙。
“謝謝,我戒了。”他擺手謝絕,說道:“不認識他們。”
“好吧,那麼再見,後會有期。”我見他不願意再說什麼,有些無趣,抽著那支提給他的煙,悻悻離開。
“不知該怎麼稱呼你,先生,我想說。。。”他站在我背後,好像在思索著什麼,慢慢說道:“如果你們真是國際刑警,不可能會不知道韓國人是誰,而且我也不叫李詠植,那是死去的韓國人名字。我名叫舒良。對岸很危險,要為自己留條退路。”
當我聽見他說國際刑警這四個字時,不免回過頭去看,豈料他早已走得沒影了。我記得絕沒有對他提起過這四個字,他是怎麼知道的?為什麼一大早他從村口早鍛煉回來?我聯想在一塊,隻有一個答案,他並非是在晨練,而是去了森林,找到那個跟蹤的怪影,兩人說了些什麼。他和去雅欽的前一批人有著直接聯係!
這些人到底是誰?他們一個多月前到這裏來幹嘛?他為何要故意提醒我,卻又不肯將自己所知全盤托出?他到底在隱瞞著什麼?
正在我胡思亂想,無數疑問糾結在一起時,Alex在酒館門口對我打了個響指,出發的時間到了。我讓他等一等,返身回到小屋,翻出那支信號槍,暗暗藏在身上,這東西也許會對我們這一路有用。不料,查理好像已經有些被我弄醒了,正在緩緩起身。
我怕再讓刀疤臉等一幹黑衣人取笑,拿完東西就一聲不吭地出了門,隨後跟著他們到了廢棄工廠邊渡口。途中,我悄悄對村長老頭說帶著信號槍,如果發生異變,會在那裏發射信號彈,請他接應。老頭點點頭,到了渡口,免不了一番語重心長,祝願我們一路順利,早成大事什麼的。道完後,開始收攬,船兒離開河灘,緩緩朝著河心駛去。
一條身影,披頭散發地奔跑到渡口,指著我們破口大罵,帶著哭腔。那是查理,她正在謾罵不打招呼就棄她而去,我垂下腦袋,唉聲歎氣。刀疤臉像個大領導般背著手,喊她回去休息,但狙擊手顯得很傷心,坐倒在碼頭上,最後在老頭勸說下才一步一回頭地慢慢離去,眼中滿是哀怨的神情。
“瞧瞧,這就是熱戀中的女人,多可怕?”刀疤臉搖搖頭,坐下身子,讓身邊的馬修同駕船人——瘸子聊聊,從他嘴裏問些雅欽的問題。
“他說,他去過幾次對岸,那裏原先是個小漁村,自從村裏出了個叫鷸鴕的人後,一整條村子都幹倒騰文物的勾當。那裏沒有廠,就是漁村,建廠幹什麼?”翻譯問了幾句,轉過頭來看著我們,瘸子也跟著一起點頭。
“再問問他,雅欽為什麼要建圍牆?這座古堡能住人嗎?”刀疤臉指著不遠處那黑乎乎的城堡,讓他繼續盤話。
“他說圍牆是後來造的,以前造牆的地方是片雜草地,不知道為什麼他們要造牆。那裏的墓碑存在很多年了,過去也沒人想過要造牆。但他們幾年前死了些人,這才開始造牆,同時也砍斷了連接河岸的橋梁。”馬修一邊問一邊答道:“城堡沒聽說能住人,那裏傳說一直鬧鬼,墓碑山莊到了晚上特別是城堡主人的祭日,就會爬出食人古屍,大家都怕,沒人敢住在那裏麵。”
“鬧鬼?Besson,小銳爺,你們昨晚見過什麼了嗎?”刀疤臉一付大謬不然的神色,問道。
“連個屁都沒見到,不過奇怪的是,這麼大一個家族,好歹也是貴族,居然沒有家族墓室,而像個鄉下人那樣隨便掘土坑,弄得滿地都是墓碑。”我想了想,不屑地答道。
馬修同時對瘸子直譯我說的話,不料他聽完,連連擺手,嘴裏嘟囔著什麼。
“他說什麼?”刀疤臉不耐煩地問道。
“他說,墓碑山莊有家族墓室的,還是挺大一個建築,不可能會看不見。一會兒到地方了,他指給你看。至於墓碑,底下沒有埋棺,隻是豎立起碑文,記載葬在墓穴裏的每個人生平而已。”翻譯一頭霧水,說道:“那些恐怖的怪物,都由墓穴裏爬出來,這是雅欽人自己說的。”
“有點意思啊,老刀,看來你是對的,帶這個家夥來走船,比高個實用多了。”Alex啃著指甲皮,對馬修說:“他說那裏隻是立碑,可為什麼會有墳塚?問問他。”
“他說那裏隻有碑文,沒有墳塚,一定是自己聽傳聞聽糊塗了。村民們膽子再肥,也不敢和墳墓躺在一起睡覺,這想想都瘮人。”翻譯回應道。
“停,停下,先不要走船!”Alex突然站起身,讓瘸子停船,然後指著眼前的濃霧,讓船家往霧裏去。
馬修急忙製止,說道:“他說不能去霧裏,那是沼澤的瘴氣,太陽出來曬在水麵上,冒出的氣體,會中毒。”
“不礙事,我們隻在霧裏躲幾分鍾。”Alex仰頭看了看天際,太陽沒有露出雲端,不過天色很亮,這是個大晴天。到了中午出來,氣溫將會颼颼往上竄。
瘸子十分不情願地往霧裏靠了靠,隨後讓Alex嗬斥了幾句,又繼續往霧氣再靠了靠,至此就怎麼也不肯深入了。
“怎麼了?”翻譯問道:“走得好好的,為什麼停船?出什麼事了?”
“墓碑山莊有問題。與我們昨晚所見的,有巨大出入,這樣,”Alex轉身對兩個小巨人耳語一番,好似要他們辦什麼事去,然後又和刀疤臉商量,我心裏隻是惦記著查理,沒怎麼注意聽,而且他們說話聲量很低,我隻聽見一句,那就是設法弄出脫出的口子。
一切關照完畢,Alex這才讓瘸子繼續走船,不過方向不再是直線,而是轉到了側後,也就是城堡碼頭這一岸灘。借著濃霧掩護,船兒熄了火,慢慢靠攏岸邊,兩個小巨人跳下船,默默離開。
“你們也要當心,嗯。”掐煙卷的臨走時,點點頭,歎道。
接著,船兒再繞一個大圈,回到之前河心停船的位置。Alex笑容可掬地從隨身口袋掏出一大捧巧克力,塞給瘸子,說送他家人吃,是意大利貨。瘸子一下子就忘記了不快,自己先剝開一粒品嚐起來,然後對著我們豎起大拇指,誇著滋味好,接著又開始自言自語,說的都是些感歎的屁話,大多是原先他們那個巧克力工廠沒倒閉前的生活,總之他覺得自從被掐了電後,那是一年不如一年。
船兒到了對岸的渡口,瘸子放下纜繩,然後架上木板,讓人下船。我們所處的位置與昨晚的碼頭相距大約半英裏,麵前是墓碑群的入口。在荒墳的過道中,有條土埂,是常有人走動所踏出來的道路,而不是特意去掘出的土路。在那盡頭,就是雅欽的石牆。
Alex站在渡口,朝著河對岸看了會兒,應該在看霧氣,想知道如果從這個角度望去,能不能發現我們中途船調頭了。不過白茫茫一片,除非使用刹眼,否則連我也看不透。
瘸子拉著馬修的袖子,說帶他去看貴族墓穴的地麵建築,隻往前走了幾步,就愣在原地,合不攏嘴。手指著遠處,叫個不停。
“讓他別叫,一大清早的。”刀疤臉掏出煙點燃,開始四下打量這地方,最後眼光停留在一處,不再移動。
“他在說,那個貴族墓穴的地麵建築不見了!他發誓原先就在那裏。”馬修說著,走到他身邊,好奇地問:“在看什麼?”
“石牆。”刀疤臉手指著眼前的圍牆,說道:“這是混凝土圍牆,和我們一路過來的小村石牆截然不同。別人都是靠山間采石堆砌起來的,而他們是自己排鋼筋澆鑄的。而問題是,一個小村,哪來的鋼筋?這得打地基,沒個工程師怕真做不成。這下也許會糟,老麥他們搞不定這堵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