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連遭受藏骨袋催眠,巨大未知生物的瘋狂襲擊,以及仍不為所知區域的輻射影響,我與Alex死中求生,最終在折返時遇上進洞的搜索隊,被安全送回到了營地。哪知時間僅僅過了半天,由洞口傳來的各種消息如雪片一般飛到營地內的信息中心,洞穴中似乎還有其他的神秘人存在,並且這個人是毫無任何邏輯基礎理由存在的波特,謎一般的另一位波特。信息中心的五人組已經結束了全部的調試和檢測,摩薩利爾計劃將正式開啟。“河邊”決定事不宜遲當晚開始陸續進入洞穴,而我們又一次被編排在前期搜索隊裏,將帶領黑衣人大部隊到達石窟內的礦車月台。
Alex沒想到自己才剛剛逃出生天,隨即又被再度投入煉獄般的洞穴裏,不由暴跳如雷。雖然我不斷繞著圈子告訴他這一噩耗,不料話兒還未說完,他便轉身走向黑衣發言人的屋子。同時,他惱怒地轉過臉看看我,高聲叫道:“說句你不愛聽的!他們怎麼說你就怎麼做,這種事關乎性命,而且我倆差不多隻剩半條命,還沒休整完畢又要進洞,這種事簡直就是亂來,林銳,你不能總是妥協!”
說罷,他大踏步闖入黑衣發言人的屋子,重重地關上門,內裏馬上傳來爭吵聲,不過大部分都是他在大喊大叫,兩位公司大總管似乎十分有耐心地,正在聽他發泄。
自從黑衣發言人萊斯利和總部調派來的謝芙帶著增援與我們會合後,被分了權的Alex就開始耿耿於懷。之前的那段日子雖然艱苦無比,但他始終是隊長,可以隨心所欲地決定整個團隊的走向和行動,而今,哪怕是區區一架機車他想開走都得先請示,這讓本身就十分暴躁的Alex難以忍受,終於爆發。我知道,我一直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但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發言人的住所前圍聚起一大群閑人看熱鬧,他們分別是五人組,黑客,生物學家以及維修工等等的二線人員,相互之間議論紛紛,或嬉笑,或搖頭,或表示認同,總之各想著各自的心事,權當在看一場免費大戲,以至於遲一會兒晚餐桌上能多找些談資。
我站在原地,望著他們,忽然我細數過來缺了一個人,那就是解碼專家艾莉婕。回憶下來,這不對啊?好像自從被送回營地後,打醫務室出來閑逛,就始終沒有見過她。
我轉動腦袋,朝我背後的那一排山洞望去,不料卻與站在一邊的掐煙卷的四目相對。他正巧提了許多食物交給當地的那位穆安津帶走,目送他遠去後,就斜靠在機車前看著遠處的喧鬧。
“叮”,他麵無表情地掏出一支煙,用打火機點燃,然後看著我,似乎在等我說話。
“在洞穴裏,將我背出來的,應該是你吧?我好似聽見一聲‘叮’。。。”我一時無話可說,隻能將話題集中在他的打火機上,問道。
他無言地點點頭,歎了口氣,同時像變戲法般變出一支煙,丟給了我。
“你怎麼看?今晚就要下口子進洞,你感到是否太急了點?”我撓著頭朝他身邊擠了擠,問道:“解碼專家呢?怎麼不在營地?”
“她前一晚已經住到洞口去了,似乎有些迫不及待。”掐煙卷的幫我點燃,仰著臉看著藍天,說道:“至於我,早進晚進都一樣,總之就是工作,都可以的,嗯。”
“在前幾次,我們的冒進,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你說這什麼波特,人家好端端在‘河邊’,怎麼可能會在洞裏?這是陰謀!這一定是別人設下的陷阱!”黑衣發言人的屋子裏,仍不斷傳來Alex的叫喊聲。
雖然這次Alex的憤怒,多半與被分權有關,他是個崇尚自由的人,講究活出個性,十分討厭跟著別人的指揮棍走。但他今天所說的,並非毫無道理。過去我們由於經驗不足,差不多每一次都頻生出諸多的意外,不是遭人暗算,就是讓隱藏的敵人耍得頭頭轉。黑衣發言人所說的另一個波特,讓人信服之處實在過於牽強,這個世上不可能會再度產生另一個分身,而且完全按著兩條截然不同的人生軌跡並存著。我們在洞穴裏的確發現有其他人的氣息,但難以判斷那就是他,這個人究竟是敵是友?僅僅以簡單的幾句通話,並無法確認。
而且,這個人要求會麵,卻不提他的條件,這些疑點,不得不讓我靜下心來細想。如果是另一個波特,既然他能夠隨心所欲地穿梭於複雜的岩洞,又需要外界什麼協助呢?而如果這個人不是波特,那麼他想見到我們的真正目的又是什麼?
當我百思不得其解時,卻發現發言人住所那頭,不知不覺安靜了下來,好似Alex與裏麵的人達成某一種共識,正在妥協那般。圍觀的人群雖然感到好生奇怪,但發現不熱鬧了,也就各自交頭接耳,紛紛散去。
我雖然疑惑,但看無可看,也順腳一走,回到了醫務室內,掐煙卷的默不作聲,緊隨著我,似乎他並不急著回洞口去。到了屋子裏,他旁若無人地開始脫衣服,然後光著大腚抖著一身腱子肉走去被隔斷的衝浴龍頭前洗澡。
“這麼多設施,你們是怎麼建造起來的?”我拉過一把椅子坐在門口,好好打量起這間醫務室來,雖然我一回營地就直接躺在這裏,但並未細瞧整個石室。環視一圈,這才發現雖然簡陋,卻布置得井井有條,所有該有的都有了,想不到的也有了。雖然他們在赫希利斯鎮上一夜之間建起了鄉村俱樂部,但營房能做到這一步,隻怕是裝配工個個都得是超人才行。
“這些石窟早就存在,或許這裏是過去別人的營地,我們的人,隻是往裏放了一些簡單家具而已。”他背對著我,洗著他的光頭,說道:“在找到洞口的同時,營地開始了建造。你也應該洗一下,進洞之後,怕再難有機會,嗯。”
“晚餐之後,你們具體是怎麼打算的?”我並不著急,Alex的談話尚未結束,還不知道一會兒會怎樣。
“會上講過,你當時也在。隨後就是步步為營,這裏的營地交給負責後勤的部門去營運,我們不管這些。萊斯利打算在洞穴入口一英裏到三英裏之間先設立一個機房總庫吧,”他洗得飛快,此時已經在抹身子,同時不忘點起一支煙,說道:“你們找到的那個礦車月台,過去的那些人對整條洞**部情況比我們熟悉得多,能選址在那裏,說明是唯一可建造基地的理想場合。”
“你的意思是,其實找不找到那個波特,九點需不需要準時會麵等等都不重要,原先也打算今晚開始進洞?”我轉過臉去看他,問道。
“嗯,差不多就是這樣。萊斯利、老刀他們不是刺兒頭,考慮事情,比我們這些粗人詳盡得多,你就別多想其他了。”他一身洗浴精的氣味飄了過來,此刻正在穿衣,一切妥當後,就枯坐在那裏,再不開口說話。
時隔不久,Alex打洞外進來,也隨手拉過一把椅子,坐在我對麵,然後團著手看定我,好像打算要說些什麼。此刻他的神態已經趨於平和,這表明他讓發言人說服了。當我剛想開口,他卻說道:“我很抱歉,我不想衝著你大喊大叫,我反感的是他們什麼事都不與我商量,絲毫不顧別人的情況。今晚肯定要進洞,我隻是擔心,你目前的身體。”
我笑笑表示無礙,雖然不知他們使用了什麼辦法,但我明顯感到自己正在逐漸恢複,再次進洞沒有問題。唯一比較擔憂的是,洞穴裏那隻大家夥,一旦遭遇要怎麼擺脫困境?目前隻有我們倆個見識過,別人毫無概念。
不料Alex卻讓我不必多想這些,“河邊”的人可能已經有了對策。我們今晚進洞之後,所要做的,就是帶領人馬,快速穿越複雜的石窟,抵達死水湖畔即可。為了加快速度,前期搜索組的二十一人,全部半機械化,人手一架摩托,不必再靠雙腳去行走。
天空漸漸暗了下來,天邊的火燒雲攀上地平線,霞光將整座營地照得一片昏黃。快開晚餐前,不知是誰,在屋外大聲叫著,隨後四周響了一片熱烈的拍手聲,我以為出了什麼大事,走出門去看,隻瞧見所有的人都爬在生物學家暫棲的岩洞山石上,朝著營地北麵眺望。我走上前,黑客朝我一伸手,拉著爬上石窟頂上,這才弄懂他們到底在看什麼。
那是遠遠的摩薩利爾,巨大的石山,此刻正像一抹絕麗的鮮血那般,紅得刺眼,紅得驚心動魄,紅得美不勝收,正如所有曾見過它的人,形容過那樣,隻要看了一眼,將會永遠記在心裏,直至死去。
晚餐時,黑衣發言人擎著酒杯,向在場所有人一一致敬,聲音洪亮地演說起來。今天是2007年5月16號,周三。時間是傍晚6點。我們將快速用完正餐,然後開始撤營,營地內自己的私人物品妥協保管好,一切基礎設備,將由後勤部門負責搬運。整個過程將會是一小時,全部的特殊人員要保證自己在7點一刻到達洞口,等待分配裝備,完成集結。
我與Alex快速用完自助餐,就搭著掐煙卷的開來的幾輛機車往洞口去,發言人酒足飯飽剔著牙,正與一家叫做Vodafone的電信營運商談事,大概要接入光纖電纜等等的事。土耳其有著本國經濟保護政策,一切由海外帶入的手機,通訊設備都要記錄在冊,不然使用期限最長一個月最短十二天。公司在入駐赫希利斯之前詳細了解過土國的律法規定,主動去找他們國有電信,這讓土耳其人大感意外,所以也不管山路難走,自己開著小車來了。總之荒僻小鎮赫希利斯,因為“河邊”的到來,沾了大便宜,急速地現代化起來。打從鎮子回來的Alex對我說那裏目前是一天一個樣,估計等我們從屁王陵再次爬出來時,會誤以為到了維加斯。
兩英裏的腳程在機車輪子下一晃而過,我們在七點一刻準時趕到山洞洞口。此刻,大山的石壁,那種鮮血般的紅色慢慢褪了下去,就像炭火冷卻了那樣,變成了鉛灰色,山地裏天暗得快,整座大山讓月光勾勒出一個怪石嶙峋的暗影,若不是洞前被接通電,燈火輝煌,走在它跟前,難免會心有餘悸。
準備下洞的人正紛紛坐在地上,擺弄著自己的裝備,瘦子與兩位口技演員,作為過來人,正在熱情洋溢地手把手教他們怎麼使用。例如手腕式地圖複製器怎麼與主機房同步;怎麼來識別自己的光標;還有怎麼來切換看分組後其他人方位等等。這批粗人都對肩頭的Ti-Ti表現出極大的興趣,此刻正在你對著我,我對著你,相互拍攝著彼此,打鬧成一片。
而第二梯隊的頭,刀疤臉就沒有這麼悠閑了。此刻正在檢修機車,保證進洞後不會出意外。在他身邊,站著一個滿身都是傷疤的家夥,正眼看著地麵,與他低聲說著什麼。而至於像帕頓,速射槍之類的老手,既沒有心情去教導別人,也不屑與人談笑,各自半臥在洞口前的大石邊,抓緊休息,呼吸均勻地打呼嚕。
在這些肮髒的帳篷裏,有一頂粉色的野營帳,顯得格外的幹淨、醒目。那是艾莉婕的住所,我一想到之後她將我們一起走在最前沿,就感到這將會是整個乏味行動中最能讓人產生激情的事,打算乘著她還沒做完準備前,最後看一眼穿休閑裝時的她。
走進野營篷,瞧見她隻穿著一條牛仔短裙坐在鏡子前愁眉苦臉,一問才知道是臉上起了痘痘,在我看來就是一小片紅疹。如果以這樣的注重外貌和挑剔心態進洞,我難以想象她要怎麼在肮髒的環境裏與我們一起跌倒滾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