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一零一:迦羯羅鏡(1 / 3)

麵對死者上,在民間其實東西方都一致。東方人講究入土為安,西方人則塵歸塵土歸土。一個人俗世裏再怎麼乖張再怎麼不討人喜歡,一旦他去了,剩下一具皮囊,那麼就會有人掩埋他,焚化他。說到底,這是對死者的一種尊重,褻瀆遺體的事,自古以來不為人所接受。

隻不過,在這一點上,也許東方人做得更好一些。除了民間,另有官方的義莊,專事收斂屍骨。而在西方,老時年間,除了古羅馬時期之外,一直到15世紀出現了喪葬事業行會前,基本沒有專門的人做這項工作,代為安葬屍首的,則是行醫者。他們專門搜找各種屍體,不論男女老幼,死囚尤其是首選。那麼他們要這些屍體派什麼用?為了解剖!隻不過受時代影響,當時的基督教會不允許破壞屍體,所以,一切的解剖都是在偷偷摸摸的狀態下進行,為了防人耳目,民間醫師們都將屍骸盡可能地深埋,一來防止屍體腐爛滋生瘟疫,二來不被發現。而到了翡冷翠出現首家醫術大學後,當時的歐洲出現了一門新興的行業-----盜屍者。城郊的農民發現這比種地更加省力更能獲取金錢,於是開始大量挖掘公共墳場,隻不過他們盜取來的屍首大多都成了枯骨,毫無任何價值。

通過數之不盡的現場解剖,歐洲的醫生累積了異常豐富的實踐經驗,這一方麵促進了醫學的發展,另一方麵也為歐洲人帶來了嚴謹的人體結構學知識和藝術審美觀,造就了一大批既精通醫術又擅長繪畫的大師,令他們的油畫、雕刻流傳至今,成為舉世聞名的瑰寶。

總而言之,人們對於暴屍街頭的死人,天生就有一種不忍,所以當看見自己親朋摯友的遺骨遭別人利用,則會義憤填膺,難以接受。此刻的黑衣發言人,正是如此,若是一具普通的枯屍或者橡皮人,他會毫不猶豫地拔出槍或掏出鋼彈,先撂倒再說。但是他現在正看著自己曾經的朋友,千百種情緒湧上心頭,讓他始終下不了手!

然而,架子床上的屍蛻們開始慢慢起屍,時間並未留給他大哭一場下定決心了結自己朋友的話劇,殺機正在分秒迫來!我見狀不妙,屍蛻的破壞能力令人不寒而栗,是毀滅性的,於是快步竄到最靠近自己身邊的架子床前,對著正慢慢坐起的一具屍蛻就是瘋狂猛射!被轟爆眼球的屍蛻發出一聲踩老鼠的尖叫,隨即倒了下去,再也無法動彈。而其他的屍蛻此刻已經懸浮起來,我正被一左一右兩隻屍蛻夾在中央,情況危如累卵,它們紛紛抬起胳臂,伺機待發!

隻聽見“啪”的一聲巨響,女孩再也忍受不住,撿起生物學家的槍轟碎了“馬呂斯”的脖頸,枯屍的腦袋掉落在發言人的手裏,無頭的屍身轟然倒下!由腔子噴濺出來的漆黑汙血撒了發言人一頭一臉,這才讓他從惶然之中複蘇過來。不過此刻兩隻屍蛻已經站穩腳跟,正迎麵襲來,速度之快,遠超適才所遇的各種屍骸,眨眼間就衝至我們的身邊!

我隻得迎著它們前滾,翻到兩隻屍蛻的背後,舉槍射擊,可惜子彈就和剛才遭遇橡皮人一樣,打在肉體上毫無任何反應,甚至連讓它們發愣的瞬間也沒有!屍蛻繼續前突,直撲發言人。他剛打算射出鋼彈,就讓其中一隻猛踹在肚子上,一下子被踢出十多米遠,重重地撞在電梯井前的牆上!其餘幾個人則緊跟著紛紛開火,不過根本擋不住屍蛻淩厲的攻勢,此刻泰國人的頭發讓其中一隻死死拽著,羅利胳臂上、腿上已經血流如注!而女孩則東翻西滾,連聲大叫!

不愧是強中之強的屍蛻,霎那之間就徹底瓦解了我們堅固的陣腳!在它們麵前,眾人毫無還手之力!我隻得抓起刀疤臉的怪刀,照準其中的一隻脖頸砍去,不料屍蛻轉身一擋,將我的刀拍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掐住我脖子,生生將我從地上舉到半空之中!我想咬它手腕做不到,雙腳亂蹬也踢不著,急得滿頭油汗,隻能幹瞪眼!逐漸眼前發黑,無法呼吸,處在瀕死威脅之下。

此刻的我,期待著一邊觀戰的生物學家能助一臂之力,但這小子繼續躺倒在地裝死,一動不動,不知道因為什麼,屍蛻好像看不見他!我與他目光對視時,他就拚命眨眼,好像在預示著什麼,我怎麼可能明白他想表達什麼?隻得拚命去掰屍蛻的手指,嘴張得老大,卻喊不出聲。他見我不明其意,隻得閉起眼睛,手指放鬆完全貼地。

泰國人擰住它的手,側身仰轉過來,騰空而起,猛然踢向屍蛻的頭部,隻見它重心不穩歪向一邊,我借勢掙脫了禁錮在脖子上的手。原來這小子會泰拳!隻見他對著我使了個眼色,我們兩個像餓狼一般,一上一下撲向屍蛻,照準它的脖子根和大腿就咬。

在服役期間,當時我還是Rookie,一個幾巴臉上尉曾這麼教導我們,他說:

“子彈打完了使刀,刀砍鈍了用牙,牙沒了使拳,一直要打到自己的肌肉從雙臂上劈下來為止!”

這些話我從未忘記,哪怕早已卸甲多年。對付屍蛻,牙口比起槍彈更有效,不論在“河邊”廊道裏還是維愛地窖。我和泰國人幾乎使上了十二萬分之力,將它身上的筋肉生生撕咬下來!不過我們始終忘了至關重要的一點,它是死物,和過去追殺我們的屍蛻截然不同,因而眼前的這家夥沒有感官,隻是**縱著。

隻見它扭了扭脖子左右側踢,就將我們踹到一邊,頓時將壁道的牆麵砸出兩個深坑來。泰國人體質比我好得不是一點,他隨即一個反彈衝了回去,照準女體屍蛻的腰眼又開始咬上了。我得以喘息,撿回怪刀,打它背後揪住長發,砍向脖子!隻一下,這家夥的腦袋就僅有一層皮連著,倒垂在後背上!屍蛻遭此大劫,雙腿跪倒,奄奄一息。我正待繼續補刀,豈料另一隻屍蛻此刻已將我視作最危險的敵人,竟然丟開羅利,發言人等幾個,直衝我過來,照準我麵門就是一爪!我隻得暫時丟開重傷的屍蛻,緊急閃避,不過臉頰仍被傷到,一頭滾在地上,呻.吟不已。

“你要學我這樣,避開它們的視線!”裝死的生物學家顫栗地低聲叫道:“我剛才想說的就是這個!”

“你是說這東西,與我第一次和你扯起的石化沙繭(十九章節,石化沙繭)一樣?是一種隻能不停往上才能生存的生物?”我顧不上齜牙咧嘴,氣喘籲籲地問道。

“不,不,怎麼你們都那麼蠢?簡直不可救藥。那東西懸浮在半空有將近2點3米,身體僵化,視線很難放低,所以你們緊貼地平線,也就等於跑進它們的視覺盲點裏啊!”生物學家捶著地麵,說道:“你再看它,現在就找不到你了!你們要對付的不是傀儡,而是真凶,幹掉那隻畜生,才是真正該做的!”

我焦慮地回頭望去,果然那隻緊逼過來的屍蛻找尋不到我,正在對抗泰國人的撕咬和羅利的連環踢。而受傷的那隻,已經扶正自己的腦袋,慢悠悠站立起身,撲向發言人和女孩!他們幾個都對著我大喊,示意我拉著生物學家去助戰!

本以為像Frank這種書生,跑來莫名其妙的鬼地方,最容易斃命,可誰能料到?這小子深譜逃生之道,絲毫不遜色於瘦子,反而是最能夠活下去的那種人。細細再想多一層,剛才的“馬呂斯”,在發言人倒地後也好似找不到他,這麼一來,局勢對我們就變得有利起來!

緊跟著我們立刻調整戰術,先讓女孩再度打出一顆“霹靂火”,致盲這兩隻屍蛻,我拖著生物學家飛速鑽到架子床下,讓他先隱蔽起來,然後五個人朝著屍蛻的身後,飛奔而去,刀矛直指那個卑鄙無恥的傀儡師!我的頭腦中都幾乎想好了一千幾百種處決它的方式,卻不曾料想,這個混賬頓時急了,用力往上一竄,撞破天花隔層,發出數聲女人的幹笑聲,逃得沒影了!而楞在原地的那兩隻屍蛻,發出踩老鼠聲,轟然倒下,再度變成冰冷的屍體。

眾人長籲一口氣,體力耗盡地倒在長廊上,精疲力竭。黑衣發言人勉強撐起身子,走到屍蛻前,用丟棄在地上的突擊步槍槍管插爛它們的眼窩,以防再一次起屍。做完這些,他一個趔趄再也站不穩,倒在地上急促地喘氣起來,畢竟五十多歲的人了,體力跟不上節拍。

遠處的另一側廊道盡頭,此刻又傳來一陣陣的磨牙聲,此起彼伏。顯然是那個傀儡師不甘失敗,又去找來更多的死屍繼續圍攻報複。而我們已經無力再戰,眼見剛剛平靜又揭戰局,眾人頓時麵色土灰,撐起身體,勉力而為。我頓時惱怒起來,這個地底建築,整那麼多的實驗屍骸和屍蛻幹嘛?開罐頭車間還是做臘腸用?生物學家也急得沒法,指揮眾人繼續使用他的辦法迎戰。轉眼間,磨牙聲已經近在耳畔,最靠近廊道邊緣的泰國人伸頭一看,頓時咋舌,對我們伸出五根手指,又指了指倒在地上的屍蛻,抱著腦袋狂喊道:

“這回完了,真的完了!那個畜生搞來了五隻屍蛻,我們注定無法活著出去!”

“都跟我來,是生是死,隻能賭一把!”豈料,癱坐在一旁的坦克羅利鯉魚打挺爬起身子,對我們一揚手,說道:“還記得剛才在保險倉庫裏,我說有些事不好說還需要想想嗎?來吧,加快腳步,我們去一個地方!”說著,拔腿就跑,我們不敢怠慢,尾隨其後。

差不多曲曲折折跑了五、六分鍾,地勢一直在往上,眼前的現代建築突然消失,成了石板泥地,我這才抬起頭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跟著人群跑到了一處簡陋建築的洞窟裏。四周氣溫也逐漸炎熱起來,耳邊再也聽不到廊道內的滴水聲。

“到地方了,在這可以歇一會兒。”坦克羅利吐著粗氣,壯碩的身子直挺挺倒下,橫臥在泥地上。

“這是哪裏?”黑衣發言人納悶地盯著我們背後,疑惑地問道:“你不怕那些東西追過來?”

“哈哈,我認為不會,不過也不絕對。這麼說吧,”羅利撐起身子,歎道:“這裏再往前就是我爬進來的天坑,我首次跑進這裏時就遭遇上那些懸浮的怪物,當時我什麼武器都沒有,嚇得屁滾尿流,隻得往回逃竄,它們緊追不舍。可是,到了這裏之後,那些東西就停在門口不再往前,也不踏入泥地。我試過幾次都是這樣,這就是我說的還有些想不明白需要多看看的事。反正屍蛻即將殺到,我們屆時再做定論吧。”

一分多鍾後,五隻屍蛻緊追而來,它們趕到現代化建築的門前,就卡在那裏,無法繼續往前,然後一隻隻在原地繞圈,不知在幹什麼,它們磨著牙,目光呆滯地看著我們。坦克羅利摸著腦袋站起身子,也不顧我們勸阻,一步步朝它們走去,然後隔著兩米的近距離褪下褲子拍自己屁股,肆意地譏笑它們,這些屍蛻也隻得無奈地幹瞪眼。

他表演了一番重新穿上褲子,走回我們身邊,悠閑地抱著頭躺倒,得意洋洋地笑道:“瞧見沒有?這裏就是它們的絕地。這屍蛻若是活人就好了,我抗一頭回家當老婆去,哈哈哈。”

屍蛻是這所地底建築物裏,最接近人類外形的怪物。它們一不幹枯;二不長相惡心;三沒有太大的臭味,幾乎清一色都是赤條條的年輕女人屍體。如果它們不具有攻擊性,再配上粉色壁燈,那簡直就是充滿了情色味,我有一種待在低檔按摩院的感覺。

“還別說,這一招真的管用,”黑衣發言人也往門前走去,站在一定距離外抽起煙來。我們不明其意,正待發問,隻見他歎了口氣,說道:“我們負擔重一點,老刀的負擔就輕一點。此刻傀儡師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我們身上,所以我想要吸引住它們,給老刀爭取更多的時間。”

論考慮局勢的詳盡,我們之中任何一人,都沒有發言人老道。

發言人抽完一支煙,對著我們身邊的那個女孩看了看,問道:“說說吧,你還沒講完盤子的由來,這會兒,我們耗著也是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