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杜鵑花花多少錢?”
“十兩。”
德妃和皇上對話裏的場景與回憶重疊,原來已經過去了這麼久,她一絲一毫都沒有忘記掉。
“你怎麼會來這裏?”她開口,如夢囈。
而那人站在屋外,回答:“我看見一人像你,跟過來,果然是你。”
她睜著霧蒙蒙的眼睛,每個字都說的很僵硬,“杜鵑花沒有開。”
那人臉上閃過一抹痛色,低低歎息,“是啊,杜鵑花沒有開……”
於是兩個人的衣袍都起了一陣顫抖,不知抖動的是身體,還是心。她突然抓住窗沿,朝他伸出一隻手道:“你進來!”
那人凝視著她,搖頭。
“那麼我出去!”她說著挽起裙擺準備跳窗。
然而,那人依舊是搖頭。
“為什麼?”
那人對她微笑,笑容裏卻有很苦澀的東西:“你不知道為什麼嗎?你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嗎?”
她如被當頭棒喝,忽然想起自己現在已經是德妃。而德妃又是誰?當今皇上的寵妃。然而,此時此刻,她望著窗外的那個男子,心裏卻像被一把很鈍的刀子在拉扯一般,因為不能幹脆利落的割斷,反而更受折磨。
等蘇七回到宮裏,蘇七就聽說了,德妃正跪在禦書房外麵。
據說,德妃是因為跟皇上說,要求皇上收回讓大公主下嫁給八王爺的聖旨。皇後聽了更是氣怒,狠狠地瞪著德妃,而德妃依舊平視著前方,豔絕人寰的臉上滿是嘲諷,竟是連這皇後也未放在眼裏。
蘇七暗暗心驚,忍不住想,是什麼令得她敢這般囂張?
聽說,德妃夫人的家中,有個人,也就是蘇七的母親出身市井,父親是個百考不中的秀才,母親以幫忙做廚房裏麵的事物為生,因做得一手好麵,遠近聞名。蘇七父親的師父便是被她的麵所引誘,收了蘇七父親這麼個不成材的學生。後來,這人不知怎的成了八王爺的門客,仍是碌碌無為,終日嗜酒貪睡,其母不堪忍受,於是自盡而死。她父親不但沒有因此收斂,反而更加變本加厲,為了還酒錢,還把自己的女兒抵押給了人販子。最後,八王爺救下了蘇七,就是這樣被逼迫進宮來的。自她入八王府,某夜父親喝酒太多,落水而亡。如此一來,她就真的是舉目無親了。
這樣一無身份二無背景的女子,雖憑借過人的姿色獲得了一時的寵愛,但君王的寵愛素來難久。蘇七不信。大家對德妃指指點點,也連帶指指點點蘇七。
德妃怎得就敢這般張揚放肆,咄咄逼人?不為自己留半點退路?
這在自小就被教育要雅德謙恭、進退得宜的蘇七眼裏,簡直是不敢置信的事情。如今她望著這個十步之外的女子,隻覺得一顆心撲通撲通,驚悸異常。
景陽殿內,依舊肅穆無聲。
景陽殿外,人人表情各異。
天色越發的陰沉,寒風裏多了縷縷白點,不知是哪個女官喊了一聲:“啊,下雪了!”蘇七抬頭一看,就見雪花紛紛揚揚的落了下來。
這樣的天氣裏,連站著都是一種煎熬,凍得手腳冰冷,更勿提跪著。而那位德妃夫人,發上結了碎冰,莫不成自湖裏上來後就直接過來了,連濕發都未擦幹?
那曹公公轉身囑咐了一句,立馬有小太監送來了傘,他將傘撐到德妃頭上,哀求道:“娘娘,您看這會都開始下雪了,而且馬上就夜了,您都跪了有一個時辰了,便是鐵打的也受不住啊,老奴求求您,您就起來吧……”
這皇後和德妃兩人一起跪下。因為聖旨是皇上讓皇後去下的。德妃這麼一鬧,皇後也在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