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心疼小夏。她和程晗不是一班,我總覺得她已經沒勇氣再做出什麼不尋常的事。而我也沒有辦法幫她去強求什麼,生活是自己的。
不真實的事在發生著,這些都是因為認識唐秋白而引發的。誰也沒想到,周梓嚴會成為我的第二小夏,她是我同桌。最初知道的時候,我很無奈地笑了。突然覺得,自己被耍得暈了,卻也隻能接受。我的同桌是程晗的女朋友周梓嚴。
周梓嚴是個很漂亮的女生,留著極長的頭發,小巧可愛的臉蛋。一打眼看過去,每個人都會覺得她是個單純可愛的小女生。可是,周梓嚴不是。她總是在眼睛裏完全地盛放著憂鬱色彩,說著一些老成的話,用不溫暖的眼光掃視身邊的一切。
我習慣於避免自己那些苛刻的思想,努力尋求和相信生活中的溫暖。周梓嚴卻完全苛刻著,也許,是期待太過完美。落了空,便失望無限。所以,冷默著。後來,我發現這些也許都不是真正的原因。
每一個早晨幾乎都是雷同的,迷糊中起了床,吃飯、早讀。眼皮和地心引力抗爭,持平。
“我說你是人間的四月天/笑音點亮了四麵風……”周梓嚴緩聲地念著林徽因的《你是人間的四月天》。我耷拉著眼皮,提不起精神。
“思哲,四月有多美好啊?”周梓嚴突然眼睛發亮地看著我。
我迷迷糊糊地說:“應該有蒲公英了吧,還有人放風箏。”
周梓嚴轉過頭,開始感傷起來。“四月天,那我們是在幾月?我們在四月以前吧,嚴寒的日子,等待著我們的四月。”說完後她開始望向窗外,窗外是一層不算濃重的霧,可也隻能看清很近距離以內的東西。
我摔了摔頭,開始逼出自己的精神,大聲地讀書。我知道我們的季節決不是天寒地凍的,頂多也就是三月末,不算美好,卻到處都孕育著希望。
這樣就算是開始。我開始陪周梓嚴聊那些略顯沉重的話題,開始陪她探討很多事物那些存在或不存在的意義。有時候很累,我就拚命地想小夏,或者找唐秋白講一些無厘頭的笑話。
難得糊塗決不是句假話,永遠冷靜地審視這個世界,很累,有時會絕望。
周梓嚴很愛看書,這是相處以後知道的。她是個已經把《紅樓夢》翻過了四、五遍,看完中國四大名著,又廣涉外國名著的人。可是,她最喜歡的人是郭敬明,那個把明媚的憂傷傳遞給無數少女的年輕作家。她一直那樣堅持著,堅持買每一期的《小時代》,堅持買每一期的《最漫畫》。這種狂熱是我一直不能理解的部分,我甚至搞不清楚她一直堅持的理由。第一和我談起郭敬明,她問我:“思哲,你看過幾本小四的書啊?”
“我不認識小四。”我很誠懇地說。你可以說我孤陋寡聞,但我決不是在裝傻充愣。那時我對郭敬明的了解隻限於那本我沒看完的《夢裏花落知多少》。
然後,她略顯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郭敬明,認識不?他就是小四。”
我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卻找不出話去附和她。不過,她還是極投入地和我講了很多。
“你為什麼那麼喜歡他?”
“說不出來,就一種感覺吧,仿佛是知己,遇到了懂自己的人。我喜歡他書裏的那些男生,顧小北,傅小司。”
“程晗是那樣的人嗎?”我不自覺地吐出了這句話。在我眼裏,不管程晗有多優秀,他也隻是個平凡的學生,有他任性不成熟的一麵。這才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不完美才真實。
周梓嚴沒有立刻回答我的問題,良久,她輕笑著搖了搖頭。“最初他給了我這種感覺,然後,我追的他。現在,淡了。我明白了他隻是程晗,不是我幻想中的人。”
“也許你可以試著把想法放單純點,簡單會開心點。”
“我不想那麼隨便。”她的聲音小小的,卻真切。
我開始沉默,這是我逃避話題糾纏的方式。我開始同情起程晗,雖然我不清楚他們之間的點滴。把小夏和周梓嚴放一起,我更偏向於選小夏。至少,在一起可以很單純地笑,很簡單地看生活。我一直不認為自己是個單純的人,所以我更明白,單純很可貴。
在周梓嚴的推薦下,我看了郭敬明的小說。一種夾雜悲傷的情緒,有著很強的感染力。我明白了周梓嚴的沉溺,卻不讚同。從書中抬起頭看身邊亮麗、衝滿生氣的一切,突然有種迷茫的感覺。
每個人都有自己獨有的生命態度,沒有對錯。我一直推崇梁實秋《雅舍》中的生命態度,不管環境多惡俗,自己都要自信地不惡俗地生活。雖然,我不一定做得到。
又是一個幾近雷同的早上。和小夏不在一個宿舍以後,我的起床時間就失去了十足的安全保障。那天沒人叫我起床,等我醒過來的時候,離早讀時間還有五分鍾。我快速地穿好衣服,草草地洗漱了一下就衝出了宿舍。在到達教學樓的時候我直接跨過了橫在樓前的狹長花壇。在我剛踏上樓梯的一瞬間,被一個聲音給喝住了。我放下腳轉過身,看見了迎麵而來的年級主任。他走到我麵前停下來,冷聲問:“哪班的?”
“理科的,二班。”
“罰站到早讀課下課。”他指著花壇的一頭。
我很乖地轉過身準備過去,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於是我又轉過身,“主任,遲到不是到班級門口罰站嗎?”
他靜靜看了我幾秒後,不帶感情地說:“是踐踏草坪,不是遲到。”
“可是主任,我沒有啊,我是直接跨過來的。”